“是从公司的资源回收桶捡来重复使用的!”
“即使是公司的一张纸屑,也不应该擅自拿取!就算是垃圾,也不能随便动,你触法了你知道吗?”
“好,我都不要了,只带走盆栽,行了吧?”泪水在美里眼中打转。
“我帮你装盆栽。”警卫为美里难过,这费小姐平日人多好啊,组长怎么可以这样羞辱人家?警卫搬动盆栽,但——
“干什么?谁叫你动手!”尼克怒斥,然后对美里说:“盆栽是用哪里的水浇的?公司的水?我早就想警告你,你怎么可以利用公司的资源养盆栽?这些也是公司的资产,不能带走。”
什么?!欺人太甚。“你——”手机响了,美里先接电话。
“‘坏女孩’喜欢大胆热情的红色?还是忧郁冷酷的蓝?”
“呃……”她一时傻住。是宫蔚南啊,他那边很吵,好像是在商店。
他催促着:“快点决定,红还是蓝?”
“是什么?”
“床单,你房间要用的,阿威说你喜欢蓝色,可是我觉得坏女孩应该要睡红色的。”他揶揄她。
她听得出他声音里的笑意,这令沮丧的她,突然一阵温暖,眼泪就落下了,委屈一下子泛滥开,喉咙干苦。
意识到她的迟疑,宫蔚南问:“你在干么?”
“在打包座位的东西……”想装没事,但声音里的哽咽太明显。
他听出来了。“嗯……打包东西……听起来似乎不大愉快。”他聪明,立刻揣想到发生了什么。
美里瞪着组长,对宫蔚南说:“是很不愉快。”
“嗅,看来不是问床单颜色的时候,那我就自己作主,买红色好了,‘坏女孩’要睡大胆热情的红。”
干么一直讲“坏女孩”?美里微笑了。“我要蓝色……谢谢。”
“OK!”他转头像是跟阿威说了她的决定。
美里听见那头传来阿威兴奋嚷万岁,她忽然好想立刻回到那个与世无争的农场,好想看见爱笑的小阿威。
宫蔚南对美里说:“那么继续打包吧,我要挂了。”
“嗯。”
“费美里……”他犹豫一秒,说:“资方的小辫子,总是特别多。”喀,挂了。
美里瞪住手机,忽然开窍,抬头,怒瞪尼克,眼睛好杀,冷冷地抬抬嘴角,说:“公司搜集我们的发票去销帐,不知道国税局有没有申诉专线?”
瞬间,尼克面色发青,从机车族变成小老鼠一尾。
美里将手机放回口袋,抬头研究天花板的电灯。“哦,盆栽我也不拿了,现在国税局应该还没下班,我要赶过去一趟,Bye~~”
“美里、美里……”尼克追去,并朝工读生吼:“阿玉!泡茶~~”万般珍重将美里请入办公室坐,并叫警卫打包盆栽,送到美里座车。
结果,美里跷着脚,弹着指甲,享受热茶,等候座位上所有私人物品全部上车,且尼克还送她两盒高级茶叶。
透明玻璃外,邱贞贞朝她竖起大拇指。
美里忍住笑,目光烁亮,好得意。唉,怎么办呢?当坏女孩真不错啊,这下,真怕会坏上瘾咧!
资方的小辫子,总是特别多。
“哈哈哈……”这个宫蔚南!美里熟练地操控汽车,从幽暗地下停车场,驶进明亮大马路,几片落叶扑上挡风玻璃,两旁路树映绿车玻璃,她心情大好,喜孜孜回想对付组长时,那通体舒畅的过瘾滋味。看来宫蔚南人不坏嘛!
现在,要回家打包行李,顺便告知家人开农场的决定。离家越近,好心情消失,面色凝重起来,一想到要面对姊姊,心情就沉重了。
经过住家前的公园,一对情侣,坐在树下长倚上。他们毫不避忌路人眼光,大白天偎腻着,男的痴迷凝视着女人,女的笑盈盈凝望男人。
美里看着,失神了,砰!撞上正倒车出来的卡车。
“搞什么!怎么开车的?马的,给我出来!”卡车司机跳出来,拍着车门骂。
美里呆在座位,脑袋空白。
一会儿,看见姊姊拉着韩钟叙奔来。他们急急地与司机沟通,美里看韩钟叙掏出名片交给司机,他们为她处理事故。而美里,想着全是姊姊凝望韩钟叙时,甜蜜幸福的笑脸,那笑容没一点阴影,忘记她的快乐是伤害谁得来的啊……
美里小手握紧方向盘,紧得指节泛白。盯着姊姊,突然踩下油门,往费樱霞冲去……
“啊!”美里颤栗,听见自己挫败的怒吼。待有意识,已趴在方向盘痛哭,为方才疯狂的念头,狠狠颤抖。我怎么会……我竟想撞死姊姊……太可怕了!
“美里?美里!”看见妹妹痛哭,费樱霞重拍车窗,要她开门。
美里只是不住地颤抖。不行,还是没办法面对他们,一秒都不能。她按下车窗,对费樱霞说:“你回去告诉妈,我要去农场工作,短时间不回来了。”
“什么?哪个农场?住哪里?”
“我将来要开农场,要先去实习……”她发动汽车,不待他们回应,疾驶而去。
第五章
暗夜里,高速公路疾驰,两排橙黄路灯,闪着黑暗马路,景色凄苦。美里一路痛哭,哭到声嘶力竭。
费美里,振作啊!重新开始好吗?遗忘不快的回忆好吗?不要让仇恨荼毒心房,好怕那样的自己,不要变成那么可怕的人……
急着回农场,并不很明白为什么,像有股动力,吸引她直往那绿荫环绕的地方去。
一小时后,停在宫蔚南住所外。木屋,透出晕黄灯火,美里下车,顶着冷风,跑去按门铃。同时,听见门内女人喧哗的笑声——
“不能再喝啦,讨厌,故意灌醉人家,好坏喔!”
谁?完蛋,好像来得不是时候……美里暗忖。
门打开,透出黄色灯影,映上美里的脸。
“嘿。”她笑,傻望着宫蔚南。
“你应该明天才会到……”
不欢迎吗?他冷厉的眼色,害美里瑟缩一下。“有点事,所以……提早到……打扰到你了吗?”他面无表情,害她刚放松的心,猝然绷紧。什么嘛,怎么知道他有客人……
“很好,爆炸头消失了。”他说,嘴角上扬,这若有似无的笑意,让美里稍稍宽心。
宫蔚南打量这矮冬瓜,不,是大笨熊,发型还是很矬,爆炸头落幕,现在换成傻瓜头。呵。其实,很高兴那么快又看到她,兴致立刻高昂,又想逗她了。
他双手抱胸,懒散地倚着门问:“费美里,我知道山上比较冷,但你穿这样会不会太夸张?”穿了厚重的风衣,像圆滚滚的胖熊,仿佛踹一脚,她就会滚倒在草皮上。宫蔚南潇洒多了,只穿单薄的黑色高领线衫、牛仔裤。
美里低头,扯扯风衣。“台北好冷,这是我放在公司的……懒得拿,就直接穿在身上。阿威呢?”
“已经睡了。”
“是谁啊?”里面的女人问。
宫蔚南朝屋内说:“来工作的。”
“是那个解说员吗?”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嚷。
然后,咚咚咚,一阵急促脚步声,美里眼前一花,忽而一男一女挤到门前,将她从头打量到脚。而美里,也被他们的外型吓住。好时髦的一对男女,完全不像是会在农场出现的人,标致得像时尚杂志走出来的。
女的性感娇美,男的英俊帅气。女的穿贴身雪白毛料洋装,身段玲珑,搽粉红指甲油,指甲贝弧美秀丽,如时尚派对中的名媛。男的长相白净帅气,一身白色LACOSTE名牌休闲服,有富家子弟气息,像那种会在沙滩冲浪的男子。他们太耀眼,美里显得呆矬。外型天大对比,使他们都兴味盎然地瞧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