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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她的眼再也移不开了。

  氤氲迷蒙里,凤眸一瞬也不瞬地凝着他左胸那小小剑伤,那殷红痕迹虽小,却重创他。

  她冷香的指尖小心翼翼触着、抚着,怕把他碰疼一般。

  “你在我身上留了印记,我在你身上也留了印记,这下可公平了,很好啊……”她说“很好”,眼泪又垂。

  她心中清楚,他方才说自个儿避在暗室中取剑疗伤,短短几句说得好轻巧,整个过程定是艰险万分。

  想他如此心高气傲,当时又极恼她,她求刀义天帮忙为他止血,他竟掉头就走,连解释的机会也不给,教她焦急痛苦,这苦滋味她是彻底尝过了,一颗心为他绞得好碎。

  傅长霄不语,只紧紧望着她。

  见她流泪,他似又震了震,下一瞬,唇已袭近,卷掉她颊边的湿润,在她轻喟中覆上那点朱唇。

  衣衫一件件掉落在大石上,他搂着怀中柔润的女体,吻不曾歇止,抱着她踏进温泉池中。

  水面仅及他的腰际,他唇与双手全黏在她身上,迷情晕癫,心里即便再有怨怒,于这一刻也全化作焚火,狂猛燃烧。

  “霄……”暖意急速涌来,白霜月甘愿被吞噬,害怕两人分离的寒冷,她用力攀紧他发烫的身躯。

  “霄……”她唤他,不住地唤他,在吻与吻间一遍遍低吟他的名,那唤声带着鼻音,她泪眼朦胧,是喜极而泣的珠泪。

  她不要他再放开。不要他又远走。

  他因她,舍不得、狠不起。

  她却也因他,傲不了、无法泰然潇洒。

  她心里有他,喜爱他、在乎他,更胜于自己。

  顾不得羞耻,也不在意傅隐秀是否躲在茫茫雾后窥伺,她就要她的男人在这儿与她野合,任由着最激切热烈、汹涌奔腾的情意炸开,把两具交缠的身躯炸成千片、万片,炸成灰烬,分不出谁在谁的血肉里。

  她要他……爱她。

  第九章 海雾藏潋潋明月

  这一夜,回到心爱之人怀里,白霜月魂思幽幽,与男人之间的种种浮现心头。当那双健臂从一池暖泉中抱起她,徐稳在夜雾中行走时,她感觉与他似乎回到了西塞的草海野原。

  在野原上的那片小湖畔,她避在高地矮柳后取水净身,而他则略带蛮气地抱高一身湿润的她,怕她洁净的足踩落,又要染泥。

  “我从来不知,原来山崖底的风景可以是这般模样。”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姿态。温池中一场旖旎欢爱后,男人抱她起身。此时,白霜月侧躺在男人怀里,腰间占有意味深浓地横着一只臂膀,他的脚趾又开始摩挲她的小腿肚和脚踝。

  壁上仍嵌进两处火把,多少驱散了雾气,教她约莫瞧出,他俩现下所在的地方是一处浑然天成的岩洞。洞不深,洞口颇大,他们躺在铺着毛皮大毯的石地上,他像是怕她受寒了,一进洞便把她困在石壁和自个儿的胸膛间。

  静谧的气味持续,若非他脚趾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蹭着,白霜月还以为身后的男人已然睡去。

  好半晌过去,傅长霄胸膛轻鼓,终是出声。“这处崖底是隐秀藏身的所在,终年浓雾弥漫,地热由岩缝中源源泄出,才会有那小池温泉。她以‘天枭’名义召集的手下,虽据‘龙盘山’作为巢穴,尚无人能以高绝的轻功下探崖底,更没谁有那天大胆子敢下来一瞧究竟。她隐避于此,恰能疗伤。”

  这一时分,谁也没瞧见谁,两具年轻身躯自然地交缠,他的体热和气息包裹着她,在奇迷的雾中,逸漾出难言的安然。

  唉,她终是寻到他,来到他身边了。

  “她是伤在少林高僧掌下吧?南阳的事,我多少耳闻了,知道那个‘天枭’是她所扮,便猜救走她的人会不会是你……这些日子,江湖上鼓噪得很,大伙儿都想趁‘天枭’重伤,底下势力又四分五裂、相互争斗之际,赶来要一举歼灭所谓的魔道……”略顿,她的手悄俏覆盖横在腰间的那只大掌上。

  他尽可撩拨般磨蹭她的足,她亦能扳玩他布满粗茧的指,两人纠纠缠缠,她清冷的傲心住进一个他,才知爱上,再傲也得低头。想着,她如花嘴角沉静一抿,又道:“那时,我好希望真是你出手救走傅隐秀。”

  她身后的男人细长眉暗暗挑起,静问:“为什么?你该是憎恶她的,为何希望我出手救她?”

  她轻“唉”了声。“重点不在傅隐秀身上,而是你有本事从众家高手中把人救走,就表示心头那处剑伤应已痊愈,功力至少也回复了七、八成。我希望那位蒙面客是你,我……我很担心你……”

  粗犷大掌忽而反握住她的手,抓的力道有些过重,傅长霄仍沉默着。

  白霜月咬咬唇,嗓音仍似叹息一般。“若非有傅隐秀这条线索可追探,我真不晓得上哪儿找你……不管如何,我还是得感谢她,把事情闹得难以收拾,惹得你非出面不可。她说过,你与她同是一体,以往又常让着她,她到底是你孪生姊姊,她遇难,你出手相助,而我终能找到你……”话尾消失在软呢中,即便没有面对着面,也能轻易想像出她此际淡笑的清颜,仿佛说着:“能找到你,把心里的话告诉你,很好、很好……”

  傅长霄心房鼓震,一波波情潮打得他晕眩,但要他痛快说出对那一剑已不介怀、对她用情已深的话,又极其困难,便如同要他亲自摘花送给心仪女子那般,对他而言,皆是艰钜之举。

  她在等他表明些什么,他心中清楚。

  可,那些温柔情话他不会,左胸上的剑口也还隐约疼着。他确实气她、恨她,却明白再气、再恨也抵挡不住着魔般迷恋她的心,但要他云淡风轻地放过这一切,他执拗又盛傲的性子却迟迟不肯妥协。

  “近几个月,隐秀在中原掀起不小的风浪,我避在宅中密室里养伤,两个多月后,伤痊愈七、八分,我启程回西塞,与太叔公见过一面,他说,他曾领着你进沧海之地寻我踪迹。而后我又赶回‘傅家堡’,娘同我提起你,亦提及隐秀……她要我再入中原带隐秀回去。”

  母亲其实是要他把自个儿的媳妇儿和孪生姊姊一并带回,他倒暗中和妻子赌气起来。以往他常是拿她没奈何,此次竟狠得下心肠见她痛苦忧伤。

  伤她亦是自伤,她痛他也痛,但痛得好,如他这般性情,本就爱得痴癫野蛮。

  闻言,白霜月低笑了声。“原来如此……所以你才会前去南阳,后又与傅隐秀来到这儿。你想让孪生姊姊从这场混乱中全身而退,所以便乘机制造出‘天枭’已死的假象,让那些武林人士不得不罢手……”

  稍顿了顿,像是将脑中凌乱思绪慢慢整合了,她幽叹般的笑音依然。“从太叔公和娘那儿,你定是早知我在寻你,却一次次避开,把我抛下、不理睬,飞身远遁而去。你要我痛,要我忧心难受……你全办到了,那真的好痛,痛你身上带伤,更痛自己误伤你、教你恼恨。你全办到了呀……”

  那便如何?

  他办到了,然后呢?傅长霄暗暗自问,心中并无欢意。

  “你可以不在乎。”他低沉地抛出一句。

  “不在乎……”怔了怔,白霜月似乎没料及他会这么说,背贴着男性胸膛的身子不禁翻转过来,在淡蒙中凝望他分割出光影的深沉峻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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