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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足下空虚,身躯疾坠,动作全凭本能反应,手中长鞭已奋力一挥,鞭梢以刚猛十足的劲道扎入壁岩内,稳住他下坠之势。

  背脊贴住岩壁半吊着,赤裸的上身留下几道擦伤,他浑没在意,胸骨被剧烈的心跳震得作痛,几欲喷火的银蓝眼四下搜寻,但底处深不可见,周围幽茫难辨,哪里还见女子身影?

  该死!

  该死、该死、该死——

  胸腋间堵着一股火烫至极的闷气,他张唇欲喊,喉中却倒灌一口腥甜,这才知咬牙切齿,也能咬出满口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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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缎如血,一挂接连一挂蔓延而去,回廊弯弯绕绕,那灿艳的红缎亦弯弯又绕绕,其中尚点缀着无数的大红灯笼,灯笼上字字双喜,缀在底端的金黄流苏随风轻飘。

  熟悉的所在,似曾相识的布置,白霜月自被打横抱进这处隐在巷底的宅院后,轻染倦色的脸容陡凛,困顿的双眸亦不禁睁圆。

  “唉,咱们快马加鞭连赶五日,终是找到好地方了。唉唉唉,又非头一回拜访,你眼珠子有必要瞠得这么大吗?”

  白霜月洁颚微扬,瞅着横抱她踏进月形门、慢腾腾走在回廊上的女子。光是这小小动作,便教她颈部肌肉一阵酸软,待启唇出声,又是一阵折腾。

  “……这是傅家……傅家的地方……你怎会……”呼息不顺,她眉心淡蹙。

  “我怎会知道,还挟你来此?”女子笑笑地替她问完。

  “嗯……”眼睫虚弱地眨了眨。

  此处是“沧海傅家”位在中原某处小城的隐密宅第,离湘阴大城不远。

  去年秋,她曾被傅长霄掳劫至此,强逼着成亲,当时傅长霄亦是横抱她走过宅中好长的回廊,廊上的布置便如今日——绵延无尽的喜缎,数不清的大红灯笼高高挂着。

  原先安置在这儿的傅家众人,自两人成亲后,便陆续返回西塞再过去的沧海之地,如今这儿已无人烟。

  传长霄老早便命人在沧海之地重建当年毁于祝融的“傅家堡”,按时候算来,“傅家堡”的重建也差不多该完成了。她原是同他说好的,待“半年一巡”的工作了结,她要随他回沧海之地一趟,探望许久未见的婆婆。

  想起刻划在心版上的那张男性峻颜、那双独一无二的深瞳,白霜月的胸口静静又掀起波澜。

  她不太确定那算不算疼痛,滋味却是酸苦且窒闷的,像极被挟走的这五日,女子重新封住她几处要穴,她虽能挪动、言语,丹田却凝聚不住半分内力,稍一提气,周身便漫开说不出的酸软,胸臆闷息般。

  你舍得杀我吗?这么多年,你总是让着我,我很承这个情啊!

  女子如是说。

  原来,这世间除她白霜月外,尚有别的女子是他欲杀不能杀的。当初他狠不下心拧断她脖颈,狂乱的眼神窜腾两把烈火,她在那生死刹那动了心,从此便牢记着他神魂剧颤的模样。

  她以为只有自个儿有这等本事,教他舍不得、狠不起,教他懂得牵挂、晓得什么是两情厮爱……莫不是她太看重自己了?

  这是私人恩怨,与你无干……

  与她无干?与她无干?到得如今,他的事还能与她毫无相干吗?

  留下她自然有好处,比杀了她更好……

  我留她、娶她为妻,因她大有用途……

  这样的姑娘……俯拾皆是……

  她倦极地闭上双眼,墨睫不太温驯地颤动,鼻息微灼,那模样不像要合眼休息,却似内心正暗自压抑着什么。

  一会儿过去,她被抱进当时傅长霄强逼她换上嫁衣的那处院落,院落里的装饰与上一回相同,除挂着喜缎和红灯笼外,门窗纸上还贴着漂亮的“囍”字,也贴着好些张昭显喜气的剪纸图。

  女子将她放倒在红榻上。

  “你心里莫讶异,我与霄百般要好,自然知道这处所在。至于为何把你藏在这儿……”和缓的语气略顿,见白霜月凤目轻掀,眸底执拗,女子嘴角含笑道:“越危险的地方就越是安全啊!这话你定是听过。”

  “你究竟……想、想干什么……”咽喉处的肌理僵得难以蠕动,白霜月勉强挤出声音,目光直勾勾地瞪着坐在榻边、正俯首瞧她的女子。

  那夜,女子负着她往断壁底下跃落,其实在半空已身作斜飞,把她藏在岩壁上一个天然的小凹洞里。

  当时周遭昏茫一片,凹洞里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如此隐密之处若非事先仔细察看过地形,又哪能得知?

  她不记得何时睡去的,即便睡了,梦境也一个接连一个,扰得她没片刻安稳,直在凹洞中待到稀光渐染,女子才挟她出洞,一路往中原而来。

  她亦是到第二日天明时分,才瞧见对方的庐山真面目。

  那是张十分“幽静”的脸庞。

  女子的五官好生斯文,鹅蛋脸上,两道淡眉微微斜飞,细长的丹凤眼,秀挺的鼻梁,双唇薄而有型,有女儿家的秀气,更有少年郎的俊态。她身形高出一般姑娘家约莫半个头,肩线略宽,四肢瞧起来颇为修长,穿着打扮与傅长霄无异,年岁有些儿不好界定,约在二十四、五左右。

  只不过她似乎挺爱笑的,唇山明显的嘴总习惯往上扬,她笑着,那双丹凤眼深幽幽的,像两口见不着底的古井。

  “我想做的事可多了,不过你用不着忧心,我不会取你性命。”修长匀称的指抚上白霜月略凉的蜜颊,轻移着、缓揉着,如在鉴定一块上等的羊脂玉,整得白霜月背脊颤冷,直想打哆嗦。

  这五日以来,白霜月见过太多回这样的眼神,专注得教她心惊,因为,那实在……不该是女子瞧着女子时该有的神态。

  “……你,你要折磨我,我也不怕……要施展迷魂大法,我……我宁可死,也不教你得逞……我不怕你……”

  女子嘴角淡勾,两指轻掐她的下颚,把那张温润脸容微微扳高。

  “真要迷走你的魂,你又能奈我何?但,那就不太好玩啦……白大姑娘,你的眼当真好看,我可爱极你这双眼了,里头的光彩骄傲得教人多想好好摧残,你自个儿可知晓?若把你迷了,这眼只会痴恋地瞧着我,驯服过程乐趣大减,就非我所爱了。”

  嗄?!“你、你你……”多似曾相识的说法啊!

  全身酸软无力的可怜人儿自是惊得说不出话,瞠眸张唇的,诡异的氛围团团包围过来,头皮开始用力发麻中。

  你有一双好骄傲的眼睛……

  那男人也曾同她说过。

  脑海里刚浮现那熟悉的冷峻面容,她心又是一拧,浑浑沌沌的,也不知自个儿该飘往何方。这自怜的心绪向来教她所唾弃,没料及现下也陷在当中,教自己嘲弄起自己了。

  “你心里想着霄了。”俊气横生的鹅蛋脸俯低几寸,吐气如兰,执意要望进那双好骄傲的眼底。

  白霜月抿唇不语,心提至嗓眼儿,欲躲开她凑近颈肩和耳畔的嗅闻,酸软之感蓦又浸进肌理筋骨中,避得她好生辛苦。

  感觉到她的抗拒,女子低幽笑了笑。

  “我可以让你忘了他。”

  白霜月不由自主地屏住呼息,促跳的左胸被对方探入襟口的掌缓缓按住,力道或重或轻地揉捏着,她浑身血液倏往脑顶上冲,脸色如霜,羞怒与惊愕的火焰在瞳底交腾。

  “你……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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