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说:“你什么时候去理发的?”
“今天早上。在艾普顿理发店。”
“为什么?”
“因为玛莉要求我去。”渥夫简单地说完,又继续查看。
缓缓地,他查到巷底,到建筑物后面,在玛莉被按到地上的地方停住。然后,他再继续前进,随着攻击者留下的痕迹前进,一直到下一条巷子,他才满意地嗯一声,在一处足迹旁停住。
克雷已经来这里查过一次,还有很多人来过。他向渥夫说:“那个足迹可能属于任何一个人。”
“不。这是软底鞋的印子,不是靴子的。”再检查了一会儿,他说:“他走路足趾微微向内,我猜他体重大约一百七十五到一百八十磅。他的身材微胖,而且他走到这里时,已经很累了。”
克雷觉得不自在。有些人会把渥夫的追踪本领视为印地安血统的缘故,但他们都错了。渥夫对细节的描述,显示他是个受过训练的猎人。
“你去过越南?”
渥夫继续检视痕迹。“是。你呢?”
“第二十一兵团。你呢?”
渥夫抬眼,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我是长途侦察队的一员。”
克雷的不安变为冷颤。长途侦察队和一般兵种不一样,他们往往连续数个礼拜在丛林和山区中,追猎也遭人猎捕。他们只靠他们的警觉性、战斗力和隐身能力求生。克雷见过他们,一个个瘦削、结实,像野兽般嗅吸,他们的眸子里闪着死亡,他们的神经绷得极紧,绝不容许任何人出其意料地碰触或走到他们背后。有时候,他们在神经松懈下来之前,绝不容许其它人碰他们。
渥夫眼中此刻正是一片冰冷死意。渥夫再次微笑--以极冷静几近温和的声音说道:“他犯了一个错误。”
“什么错误?”
“他伤害我的女人。”
“你不能伤害他,这是属于执法者的权限。”
“那么,执法者最好紧跟着我。”渥夫说着,走了开去。
克雷望着他的背影,对他宣称玛莉是他的女人,毫不感觉惊讶。他只觉背脊一阵阵凉意。鲁斯镇犯了错判他有罪,但强暴者犯了更大的错误,一个可能导致死亡的错误。
玛莉挣扎着回到家,只感觉筋疲力竭,坐在桌前双手抱膝,便一动也不想再动。
半小时后,渥夫在暮色中来到,她依然保持那个姿势。“你为什么不等我?”他站在门口,发出温柔的质问。
“我必须回家。”
“我会带你回来。”
“我知道。”
他在她身边坐下,握住她冰冷的双手。她定定地注视他,看得他心痛如绞。
她一向乐观得要命,眸中只有光明,不知恐惧为何物。如今,她不再乐观,她的眸中已出现恐惧,她永远也忘不了那无助的一刻。
“你知道我真正害怕的是什么吗?”她在沉默良久之后问道。
“是什么?”
“我希望我的第一次是和你在一起,但他却要。。。。”她说不下去。
“但他没有。”
“没有。他掀起我的裙子,正在撕我的衣服的时候,克雷--我想是克雷大叫一声,说不定开了一枪。我记得听到一个很大的声音,我以为那是雷声。”
她微微发颤,使他明白她仍然处于惊吓状态。“我不会让他再接近你,我向你保证。”
她点点头,闭上双眼。
“去洗个澡,”渥夫拉她站起来。“好好洗个热水澡。我帮你弄点吃的。你想吃什么?”
她试着想,但毫无胃口。“茶就好。”
他陪她上楼,她很镇定,但这份镇定看起来却很薄弱,好象仅仅靠她本身的控制在把持而已。他希望她能哭泣,吼叫,或任何事,只要能打破包围在她周遭那种无形的压力就好。
“我想拿我的睡衣。你不介意吧?”她看来有些紧张,好象怕自己变成一个麻烦。
“不。”他伸手揽过她的腰,没有让手掌真正的碰触她。她或许不会要任何人碰她。也许她会发现任何男人的碰触,甚至他的,都会令她作呕。了解这一点令渥夫觉得心烦意乱。
玛莉拿着睡衣,温顺地站在老式的浴室里等渥夫调节水温。“我会在楼下,”他边说边挺起身子后退。“不要锁门。”
“为什么?”她的眸子显得大而严肃。
“以防你昏倒,或需要我。”
“我不会昏倒。”
他微微一笑。不,柏玛莉小姐不会昏倒;她绝不会容许自己这么软弱。或许让她挺直的不是压力与紧张,而是骨子里铁一般的意志。
他知道他没办法让她吃多少东西,但无论如何他还是热了一罐汤。他的时间掌握的很好,当玛莉洗好澡进来厨房时,汤已经滚沸;而茶也泡好了。
她没想到要穿睡袍,仅穿着一件睡衣--一件纯白而朴素的棉质衣服。渥夫觉得自己开始流汗,他可以透过布料看到她乳头的阴影--就在这么端庄的睡衣之下。当她像个听话的小孩坐在餐桌前时,他也无声地诅咒自己;现在不是渴望情欲的时刻,但自我劝导无助于停止他的想象;他想要她,无论任何情况。
玛莉不带一丝抗拒,木然地喝着汤,也喝了茶,然后对他表示谢意。渥夫清理桌子并洗碗;当他转身时,玛莉仍坐在桌前,双手交叠而眼神空茫。他僵了一下,低声咒骂。他连一分钟都不能再忍受。很快地,他将她从椅子上抱起来,自己坐进去,并把她安置在自己的膝盖上。
她在他的怀中僵硬了一会儿;一声叹息从她的唇间逸出的同时,她也放松地靠在他的胸膛。“我真的吓坏了,”她低语。
“我知道,亲爱的。”
“你怎能知道,你是一个男人。”她的声调带着一些野蛮。
“是啊,但我曾经待过监牢,记得吗?”他纳闷她是否了解他所说的,她的眉头因思考皱了起来。
然后她惊呼,“噢!”她脸上浮出强烈的怒气。“如果有任何人伤害你--”
“不,我没有被袭击。我很擅长打斗,每个人都知道。”他没有提及他是如何靠自己建立这个名声。“但它发生在其它人身上,我知道它可能也会发生在我身上。所以我一直提防着。”他从不熟睡,只稍稍打盹,手边总是带着用削尖的汤匙做成的刀子;他的牢房里藏有许多即使看守员看到了也看不出所以然的武器。
“我很高兴。”她说,突然低下头靠着他的喉咙哭了起来。渥夫紧紧地抱着她,他的手指穿过她的头发将她的头压向他的胸膛。她的双手环上他的颈项,柔软、弹性的身躯伴随着呜咽声一颤一颤。她没再说一句话,渥夫也是,他们之间不需要。
他怀抱着她直到她发现有些呼吸不顺。“我需要擤一下鼻子。”
他伸手从餐巾架抽了一张餐巾递给她,玛莉以一种很淑女的方式擤鼻子。然后静坐着,努力地想去掌控所有发生的事,她知道事情有可能更糟,但它已经够糟了。她的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她无法忍受一群紧张不安的女人在她身旁,但如果是渥夫,她一定会好好的。
突然,她问:“今晚留下来陪我好吗?”
他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但他无法拒绝她。“你知道我会留下来,我睡在。。。。”
“不,我是说,你今晚陪我睡,搂着我,不要让我一个人。只要今晚就好,我想明天就没事了。”
他希望有这么容易就好了。但他知道,回忆会一再重演,直到她死的那天,她都无法完全忘记。为此,他要扭断那个混蛋的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