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儿子,我要自己去救他!”杜念秋急得推他一把,便要往门外冲去。
“站住!”赫连鹰硬是将她扯回来。
“放开我!我要去救儿子!都是你,都是你害的!你为什么要来?我辛辛苦苦怀胎十个月生的儿子,现在被你害得被人家抓去!他要是死了,你拿什么还我?我和儿子在这里过得好好的,好不容易把你忘了,你为什么要来打扰我们?我恨你!
我恨你!你为什么不滚远一点……”她红着眼,歇斯底里的对他又踢又打。
“念秋,你镇定点!”赫连鹰大喝一声,将她两手抓住,“他们要的是我,你若这样冲过去,会让他们杀了他的!”
杜念秋睁着泪眼看他,“镇定?!我儿子要死了,你教我怎么镇定?”
“他也是我儿子!”赫连鹰抬手抚着她带泪的容颜,沉声道:“记得吗?他也是我儿子。我会带他平平安安回来的。”
听到他说的话,杜念秋纵身投入他怀中,抱着他痛哭失声。“对不起……可是我好怕,我怕我再也看不到他了……”
“不会的,他是你和我的儿子,没那么容易就死了。别再哭了。”赫连鹰拥着颤抖的妻子,决定这次定要让青焰堂永世不得翻身!
※ ※ ※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兰儿只能听见自己啜泣的声音,还有就是石头微弱的呼吸声。
他背上的伤已不再流血了,那些人为了不让他死掉,替他点穴止血。但也只有这样而已,他们没帮他上药,就将他像块破布似的丢进地窖和她关在一起。兰儿流着泪在黑暗中摸到他身边,若不是听见他呼吸的声音,她还以为他死了。
手一触到他背上血肉模糊、还沾了些沙石的伤口,她害怕得泪水直流。其实她好想吐,但仍鼓起勇气边哭边帮他清理伤口上的脏东西。如果不是她太笨了,不知道跑快一点,他也不会为了救她而被那些人砍了一刀。都是她害的。
等她终于将他的伤口清理得差不多了,她想将自己的内裙下摆撕下替他包扎,怎奈力气大小,怎么都撕不下来;她心一急,泪水又是一串串落下。岂料她那咸咸的泪就这么好死不死的全落在石头背上的伤口。本来昏死过去的石头因为她刚刚清理伤口的动作就已经痛得快醒了,这下泪水一沾上身,更是痛得龇牙咧嘴。他一清醒过来就听到那要死不活的啜泣声,立刻就知道背上那一阵阵咸水是她干的好事。“痛死了!笨女人,不要再哭了!”石头忍痛坐起来,咬牙切齿的咒骂。他要不是因为有伤在身,一动就痛得要死,他非敲昏她不可。
“对……对不起。”兰儿乍听见他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将泪水擦掉,“我…我不是故意的。”
“整天就知道哭哭啼啼的,你不哭会死啊!”
兰儿鼻头一酸,泪又要掉下来,连忙用衣袖擦掉眼泪,“对不起……”
“别再道歉了!”石头听了就火大。早知道让她被人砍了就算,他干啥还要转回去救她?这女人真是一点用也没有,就只会哭。光道歉有什么用,她一声对不起他就不会痛了吗?真是@#○※……
这下兰儿既不敢哭、也不敢道歉,只能静静流泪再偷偷擦掉。
“我们到这地方是什么时候?”他在被劫回来的途中就昏过去了,现在又被关在--照这味道闻起来应该是地窖里,所以完全不清楚他们到底离玉泉镇多远。
“黄……黄昏。”兰儿还在努力撕她的衣裙,哽咽的回答。
那应该离镇上还没太远。虽然二师伯平时生活满糜烂的,但不可讳言,二师伯的确很有一套;只要他离开“酒色”两字,要寻到这儿应该不是难事。再者他爹也不像很没用的样子,好歹他也算当了他几天儿子,应该也会来救他的啦!
倒是老娘那冲动的性格教他担心。希望爹和干爹能阻止她--也许他不该奢望干爹,因为照这几天的情况看来,他爹似乎根本不让干爹碰娘一根寒毛,防干爹像防贼一样。
突然间,石头听到衣服破裂的声音。“你怎么了?”
“你……你的伤……伤口,应……,应该包……包起来……”兰儿因为抽泣的关系而结结巴巴的。
石头有些愕然,突然问:“你撕哪里的衣衫?”这笨女人该不会撕自己的衣服吧?这地方是强盗窝耶,难道她想被奸杀啊!“内……内裙的。”兰儿吸吸鼻子,没那么想哭了。
内裙的?他忘了女人家的衣服有好几层。看来这女人没想象中笨嘛。
“我……帮你……包起来。”
“你看得到?”他怀疑。
兰儿摇头,“看不到……但你不要动……把手抬起来,我还是可以用摸的帮你包好伤口的。”
石头这次倒不再反对,听话的任她替自己包扎伤口。兰儿凑上前去将撕下来的衣裙环绕他的胸膛,他嗅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清香,她有些冰凉的小手摸上他的胸膛,石头突然觉得心里头怪怪的。
等她终于弄好时,他忽然良心发现的道:“别担心,娘和师兄他们会来救我们的。”
“嗯。”兰儿点点头,比较没那么害怕了。
※ ※ ※
十里亭。
羊肠小径上浮着淡淡薄雾,此刻寅时刚过,天际云彩边缘泛起一丝淡红,日夜正缓缓交替。
小径边杂草丛生,不远处有着茂密树林。此时应是鸟儿高飞觅食之刻,却未见叽喳鸟鸣,只有一片死寂,连阵风都没有,仿若此处是通往黄泉之路。
一名黑衣人踏上小径,缓步往十里亭行去。
蓦地,两簇青萤火焰冒出,像鬼火般飘浮半空。
哼,装神弄鬼!黑衣人毫不理会那诡谲的火焰,仍是往十里亭前进。
当黑衣人来到十里亭前,突然眼前又冒出肤色一黑一白的两名青衣人。青焰堂的黑白判官原来长这德行!黑衣人瞧着这两人的长相--一个像中了毒全身发黑的死尸,另一个像是营养不良、几年不见天日的肺痨病患。这两人还真像阴间恶鬼。
“死--者--何--人?”白判官以极其悲惨颤抖的声音发问。
“男子赫连鹰一名。”黑判官持判官笔在生死簿上打了个勾,音调极僵硬森冷。
黑衣人好笑的看着这两个打扮怪异的家伙玩着自问自答的可笑游戏。怪了,他以前怎么都不知道这门派的人这么好笑,要不然他早出来江湖上玩玩了。
实在忍不住了,黑衣人突然开口道:“这位仁兄,你确定死者是赫连鹰?”
“死期巳到,休再多言!”黑判官僵硬的开口,判官笔倏地朝黑衣人眉心刺去,欲置他于死地。
“哟,那么凶啊。这样不行喔,你还没回答我的话耶!一点礼貌都不懂。”黑衣人两脚不动,上半身向后一弯,避过了突袭的判官笔,嘴里还不忘调侃人家。
黑判官前刺不着,笔锋立即转下照戳,黑衣人仍是轻松闪过。旋及间,两人又过了数招,只见黑判官冷汗直流,不管他怎么攻击,就是碰不到黑衣人一片衣角,而黑衣人甚至没还手。到第十招时,黑衣人终于回了手,只听“啪”的一声,判官笔竟然断了。
只见一把白扇展开在眼前,扇面上似乎有只淡蓝凤凰若隐若现;黑判官还没瞧清楚,纸扇突地放平,他看见扇后一双带着笑意的黑瞳,下一瞬,他只觉脖子一凉,便真的到地府报到去了情势突变,一旁的白判官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他上一刻明明还见这人无法还手,怎地下一刻自己的同伴就被干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