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几次的挫败,他知道自己与仕途无缘,但家中父母殷殷期盼,同侪嘲弄,让他倍受压力,他思考再三,认为死亡才能解决困境。
穆咏喜对他的话不以为然,“落榜又怎样?世上又不是只有考取功名才能活下去,行行出状元?这条路行不通,一定还有其他的路为你开创。”
“其他的路?”男子眼中写满疑惑,及一丝幢憬。
“对,其他的路。打个比方说,一斗米在主妇面前只是一餐饭,在农夫只是几吊钱,在厨师则是几两钱,而在酿酒的酒商眼里可以到几十两银子,同样的米为什么价值不一样,差异只是路径不同而已。落榜又怎样?说不定将你放在某一个地方,你所展现的才华远大于仕途这条路。”
“这是你的经验之谈吗?”
“没错,我家中的……兄弟个个比我强,但我不气馁,也不看轻自己,只要继续努力下去,相信有一天也会开花结果,得到甜蜜的果实。”虽是老生常谈,但却是她努力实践的警言。
男子思索了一下。他有兴趣及擅长的是武技,本想考武官,父母却反对,毕竟这朝代重文轻武,得到武状元的头衔也无法光耀门榍。
但既然文官此路不行,就往别条路走,说不定有意外之喜。
仿佛领会到她言语中的含意,他阴郁的心情豁然开朗。
“兄弟,谢谢你,我明白了。”
对救命恩人感谢后,他就快步离去,距离武官竞试还有一段时间,希望去报名还来得及。
谢希梅在后面的草丛听到她的一席话,眼神闪过炽热火焰,她的乐观、才华、聪颖、坚持……全收拢在他的心田上,井水不波的心湖漾起阵阵涟漪。
这样奇特的姑娘,果真世上少有。
等那名男子走远后,穆咏喜朝着背后的人撇嘴说道:“我说人定胜天,即使他命中如此,我也要去救。只要去救,歹命也变成好命;没救,天地只多一缕幽魂而已。”哪像他,冷血旁观,无情无义,这样的人算准天下的命也失去一颗慈悲的心。
谢希梅不疾不徐的走出来,幽深的眼神直定在她的小脸上。
“如果笃定人定胜天,为何执意要跟我学算命?”他调侃的问。
“这……”她信口胡绉道:“就是……知道人的命,才能帮人趋吉避凶,就像刚刚那样,你若事先知道,就可以帮他一把。”她想学算命,只是为糊口而已,没有自己所说的那般伟大。
“是这样吗?”黑漆如星的眸子直盯着她看,穆咏喜心虚的别开脸,耳边听到他低沉的说话声。
“三个月前我就算中他名落孙山,并会遇到一个劫数,可喜的是,会遇到贵人化解,而这贵人会鼓励他弃笔从戎,依他的命格功名不在文,而在武,但也因此埋下未来的死亡之因。”
“等等……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是贵人?”
“难道是我吗?”谢希梅反问。
“当然不是你,给我说清楚一点,为什么这个贵人会推他往死亡之路走去?”穆咏喜不禁恼怒的直视着他,“我从头到尾都没有鼓吹他自杀,怎么会引到死亡之路?”
“他将死于战争,若没高中武状元,他哪有机会出兵。”
“战争被杀?”穆咏喜心里头不信,但嘴里却问道:“什么时候?”
“大概十年后吧。”
十年后,时间还很久,可以做一下准备。“他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既然已经救了一次,再救一次应该不太困难。穆咏喜单纯的想道。
“名字?”谢希梅思索一下,沉吟道:“若没有记错,应该是姓李,名镇。”
对他算命的准确性还抱持一些怀疑,穆咏喜提醒自己,若武官放榜之日,就知道他算得准不准了。
像瞧出她的心思般,他打蛇随棍上。“我这半吊子的功夫不适合当人家的师父,你还是另请高明。”说完转身就走。
一直一声不吭的孙睦立刻跟了上去,这样的戏码一天要演好几次,他早就习惯了。
“不!师父算命最厉害,无人能出其右,徒弟说错话,该死……师父,你别走呀!等等我,师父……”
这人怎么老是这样,只要提起拜师这话题,二话不说掉头就走,也不瞧瞧她诚心恳切的态度而稍微软化。
穆咏喜下由得跺起脚来,但生气归生气,脚步还是紧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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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勾银箔般的新月贴在天幕上,柔和蒙胧的月辉,优雅地照着山林河谷,使一草一木染上甜蜜温馨的诗情。
客栈房内,晕黄透过雕花窗棂流泄进房,一个小小的黑影在床上翻来覆去,似乎睡得极不安稳。
“等一下,不要走啊——”原本在睡梦中的穆咏喜,嘴里突然爆出一句梦话,手臂笔直伸向空中,像是要挽留什么。
被自己猛然的动作惊醒,她双眼圆睁,看清楚自己所在的环境后,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怎么又作了这个梦?”梦境的内容千篇一律,都是她来到这个时代所遇见的第一个人。
当时她从昏迷中醒过来,便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河边,坐起身来就看见一个手提鱼篮的古装美妇,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她左右张望,发现周围是一片荒郊野外,这里很明显就只有她们两人。
“请问这里是哪里?飞机还有其他人都去哪了?”
“这里是宋朝临安城近郊。其他人并无大碍,仍在原来的世界,不过你有未了的姻缘,必须来此走一遭。”
不会吧?她怎么这么走运,就这样一路“飞”到了古代,而且照这位妇人这么说,自己是不是从此回不去了?拜托,谁要待在这种没有网路、没有汽车的地方啊!
“这位……仙姑,我想既然你知道这些事,身份应该不是凡人,一定有办法带我回去二十一世纪吧,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妇人浅笑着回答,“要回去倒也不难,你只需找到一项名为‘爱的真谛’的物品。”
“爱的真谛?”穆咏喜晃了晃有些晕的脑袋,“要到哪里去找这个东西啊?”
“千里姻缘一线牵,你自然会得到它。”妇人说话的同时已转身离开,温润悦耳的声音随着距离变远而飘散在风中。
当她正要追上去问个详细时,才发现对方竟是走在河面上,不一会就到了河的另一边……
在那之后,她就以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四处打零工过活,只是这样有一餐没一餐的生活实在太辛苦,搞不好还没找到那个什么鬼东西,自己就先饿死了。
现在好不容易巴上谢希梅这个“名嘴”,有机会学个一技之长,谁知道他竟然死活不肯收自己为徒。
不管她如何死缠烂打就是不收,还说他从未收过徒弟。
睁眼说瞎话,明明身旁那个孙睦就是他的随从兼徒弟,还说不是!
孙睦有什么好的?
她识字,他有些字还不认得;她的头脑聪明又机伶,而他呆头呆脑的,这样笨手笨脚可以当徒弟,为什么她就不行?!
可恶!真是可恶。
可恶的还不只这一点。
为了避她,谢希梅每日卜三卦的生意全部取消,让她想偷学卜卦的机会也没有,否则相信依自己的聪明才智,只要看过几遍就可以学到一点点技能。
蓦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穆咏喜盛怒的情绪骤然停歇,黠慧目光牵引着嘴角上扬,一个计划在她脑中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