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子,蔚儿公主吃的都不多,这些她可能都还吃不完。”
“这么一点她也吃不完?”
”嗯,公主常常都剩很多。”
“你们平常怎么照顾的?”李驭不自觉说到这里才停下口,李家没有人能接近蔚儿,连送个饭都是放在远处固定的地方让她自取。 “好,没事了,送去吧!”
李驭眼帘一垂,不再多说,转过头对女子说道:“小师妹,我们好久没有切磋剑法了,今天我们好好练练。”
“好!就等驭哥哥这句话!”
李驭要自己不去想,不去问,藉着练剑转移思绪。李家俊庭,便见到两人舞剑的快速身影。
“唰!”李驭没料到一剑刺空,这名叫殷锳的女子快速地闪了身,接下来便只听见“当!”的一声,两剑相会,两人各退了几步。
殷锳挥了挥汗,笑着道:“驭哥哥,退步罗!以前我根本碰不到你的剑。”
“再来!”
李驭手一转,猛地将剑拉回,殷锳是他拜师学剑时的小师妹,从小个性就落落大方,豪爽快语,不过论到剑术,他可从未败在她手下。
“呼!”双剑挥动,虎虎生风,殷锳步伐扎实,身影快速旋转,“当!” 一声,赫然见到李驭手中的剑竟应声落地。
“驭哥哥……”殷锳声音中有些讶异。
“我……”李驭也有些愕然。
“你怎么了?”
“没事,晚了,先去吃晚膳吧!”
就算自己受伤,也不至于这么两三招,剑就被打落,李驭脸色不佳,殷锳在一旁说道:“驭哥哥,我觉得你今天很不专心。”
李驭心中知道自己分了神,却不想多说。
“是不是想着什么事?不然怎么可能会被我……”
“小师妹,用膳吧!”
殷锳发现李驭神色欠佳,也知道他不想再说下去,便一同与他人厅用餐。
席间,殷锳与李家一家人谈笑甚欢,她说着自己游历江南的奇闻趣事,李驭要自己认真听,跟着笑,却发现自己连笑,都变得好勉强。
桌上满是丰盛的佳肴,李驭脑海却只浮现方才侍女端的那盘,不到他食量一半的饭菜。
殷锳自小与李家熟识,长大后离开京城到江南拜师学艺,只有一起练剑的李驭与她多相处了几年,她目光悄悄飘向现在英姿焕发的驭哥哥,流连了几眼。
“驭哥哥,改天有空,带我去边疆走走好吗?我好想看看塞外风光。”
“塞外风光……”李驭低声自语。
“是啊!我好想看看成群马匹在大草原上跑的模样。”
”嗯。”
李驭不太专心地应了一声,目光飘远,一些刻意压在心底的往事依稀浮现,而彀锳看着这样的李驭,发现她的驭哥哥现在思虑似乎比以往更加深沉,却也更具一股莫名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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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李驭独自在床上翻了又翻,那绿草无垠、策马奔驰的塞外生活,为何午夜梦回之时总浮现脑海,那曾是留下此生最美好回忆的地方,该如何忘?
这些天他压抑着自己的思绪,告诫自己忘记那个已不值得爱的人。
但夜深人静之时,为何蔚儿的身影就是克制不住地浮现?
如果她不是突厥贵族,自己不是唐朝将领,这该有多好?两人是否就可以有不一样的境遇,是否可以终老白头?
但残酷的现实就摆在眼前,他俩就是有着回异的身分,更甚者,自己的爹竟就是蔚儿的杀父仇人。
他对蔚儿百般付出,仍换得蔚儿这般对待,她毁了他对她所有的信任及担保,李驭想恨她、想忘掉她,却又矛盾地想起蔚儿的境遇,想着她为父仇所苦,他心中来来回回千百遍,心思紊乱,在床上无法入眠。
他想了又想,还是披上外衣,独自在庭院漫步。
却不知怎么着,步伐停在别院门口。
月儿如钩,仿佛勾住了他的心,李驭在门口走了又走,回头望了望,最后终于纵身翻过了墙。
凉亭、花圃、浴堂,这一切景物依旧,他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前方。
是蔚儿,她没睡,独自在凉亭内挥舞着一枝树枝。
“挑、刺、御、回。”李驭低声念着,蔚儿舞的是他教的剑法,他默默看着,微弱的月色下,四周一切更显孤寂。
蔚儿一边挥动着树枝,口中也念着心法,突然,在某一个地方她停下了动作。
她轻轻笑了。
李驭也微微笑了。
蔚儿想起当时李驭教到这里时,轻轻举起她的手腕说道:“这样手臂太僵直,遇敌会来不及反应,来!你应该要这样做……”当时他在身后示范着动作,气息就在她身后蔓延,她忆起当时的自己,心头微颤,心弦轻动。
站在暗处的李驭也想着,当时他教到这里时,原是认真解释着,不过渐渐地却也有些分心,当时的自己不时悄悄看着蔚儿精细的五官,不觉入迷。
两个人想着同一件事。
往事如昨,然而今时今日,却人事已非。
李驭握着双拳,心中难受。
她瘦了。为何?这个狠狠伤了自己心的人,这个毁去他一切信任的人,自己依旧……为她的憔悴而心疼?
自己又该如何待她?这样关她一辈子,就此遗忘她?
但当时对蔚儿承诺的种种,仿佛又历历在目,自己曾亲口对她说过,要用一生好好疼惜她,如今这些誓言自己又当如何自处?
李驭想得黯然神伤,看见一样憔悴的蔚儿,心中万般感慨,他知道这夜又将辗转难眠。
无法入眠的不只是李驭,蔚儿不停在亭中漫步,忆着昨日种种。
当时的自己在三郎的怀中享有无尽的呵护,是什么让这一切全然改变?她深爱的夫君,现在成为自己刀下的受害者,她该怨谁?是挟持亲弟的可汗,还是一箭射死爹爹的李敬德?是这理不清的国仇家恨,还是最该恨的人,是自己?
深夜冷风划过,蔚儿的心一样冰冶,她湾然泪下,独自面对这孤寂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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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李敬德特意将殷锳留在李府,要她多住些时日。
他注意到豆蔻年华的殷锳,看着李驭的眼神开始不一样了。
这日他将殷锳叫到偏厅,好声道:“锳儿,住在李家还习惯吗?”
“习惯啊!谢谢李伯伯。”
“好,李伯伯有些话,直接说了你别见怪。”
“什么事啊?”殷锳眨了眨眼。
“李伯伯问你,你的驭哥哥对你好不好?”
“李伯伯……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我想替李家找个好媳妇。”
李敬德明白表示,他一直要找人替代蔚儿,替代她的身分,替代他在李驭心中的地位。
“李伯伯说什么?驭哥哥不是已经娶了一位突厥公主?”
“是的,驭儿是已经娶了亲,不过这门亲事不会继续下去。”
殷锳睁着眼睛,喃喃自语:“这就难怪了,我才在想,为什么这几天都没有见到这位公主,她怎么了吗?她对驭哥哥不好吗?”
“锳儿,许多事情李伯伯现在无法跟你解释,李伯伯只想问你,你喜不喜欢你的驭哥哥。”
殷锳生性爽朗,闻言心喜,略带矫意道:“是……有些喜欢。”
“好,李伯伯会安排,以后你多与驭儿见面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