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我还要送小薇去见客户,先失陪了。”
华薇全然没有申辩的机会,就教他带往他的座车,直到两人坐进车里,她才羞恼交加的找他算帐,“你到底怎么搞的?为什么要跟郑太太胡说八道!”
“我说的是实话,我们是住在一起。”他泰然自若的发动引擎,开车上路。
“没人叫你坦白这种会令人想歪的实话,而且你干么提到‘我们结婚’的字眼,这总是胡说八道了吧。”
“错,我指的是我们各自结婚,也就是我娶我的、你嫁你的,哪晓得郑太太会将我们兜在一块,认为我是你未来的老公。”他解释得好顺溜,注意路况的眸底藏着狡黠。
天啊,她的头有点痛,“你到香港住久了,对国语辞汇的意思也生疏了吗?一般人听见‘我们结婚’,谁会往你解说的方面想?郑太太既然误会了,你又为何不向她解释清楚你并不是、不是我的未婚夫?”
“愈描只会愈黑,有时人跟人相处,无伤大雅的小误会能省去许多麻烦,刚才就算郑太太下乱猜想我们的关系:心中势必有质疑,让她认为我是你的准老公,总比她瞎猜我是你情夫好,再说——”红灯亮起,他停下车转头看她,“有我这种老公不好吗?”
闻言,华薇的心再次跳漏节拍,她别扭的坐正身子,脸颊微热的道:”你让郑太太误会你的身份,等你回香港,难道要我告诉她你撇下我跟别人跑了?”
他所谓无伤大雅的小误会,将为她带来后续处理的麻烦,他晓不晓得?
“这你大可放心,永远下会有我跟别人跑的那天。”
他不会跟别人跑,难不成他会……噢,她的意思是,一个礼拜后他们终究会还原到两地相隔、互不连系的情形,他到底有没有听懂!
“我记得你今天要交件的时间是下午,怎会多出一个到阳明山见客户的行程?”红灯转绿,仲玄恺重新开车上路。
“昨天客户要求提前执行委托案,老板推不掉,只好要我走一趟。”靠向椅背,她有气无力的回答,心里仍有些气他一早就将她平静的心搅乱,而未注意局部失忆的他,竞像识途老马将车开往阳明山方向。
“齐哥为何不直接告诉我,叫我去处理就好了?”
“你叫华薇啊?”转头斜睇他。这人讲得好像他是她的监护人一样。
他深深的回望她一眼,“我们两个何必分得这么清楚。”
微咬红唇,她拿他没辙的暗翻白眼。今早就是怕他会又像昨天一样,道出让她不知所措的陈述,所以她决定接下来几天都不问他自己睡着之后的情形,心想自己若梦呓出任何不该说的话,等他问再装傻带过即可,可瞧他这会儿就又冒出似暧昧又似戏谑的语句。
“这位庞老先生很挑剔,等会儿你可别乱说话得罪我的客户。”知道自己说不过他,她仅能提醒他该注意的事项。
“我自有分寸,会做最适当的声援。”
“最好是这样。”
仲玄恺的保证言犹在耳,未料半个小时后抵达阳明山庞家别墅时,华薇才懊恼她应该对他的保证大打折扣,因为当庞晋东问他是谁时,他竟脸不红气不喘的回答,“我是华设计师的未婚夫。”
很好,这就是他自有分寸又最适当的声援,以她未婚夫的立场?
“他叫仲玄恺,相当有室内设计才华,今天刚好有空,所以陪我过来这里。”用眼角轻瞪他一眼,她被迫低调做补充,此时此刻实非两人起内哄的时候。
庞晋东势利又高傲的看着两人,“我不管你们两个谁有才华,出钱的是我,这两天你们就必须完成我的委托。”
仲玄恺浓眉微蹙,委实对这个六十多岁的老先生一出口便显露的财大气粗反感。
“请问庞先生想要何种设计风格?”华薇好声好气的问,暗叹这位老者用鼻孔看人的臭脾气一点也没改进。
“我订了几样价值不菲的欧洲古董家具,想将别墅设计改成复古风。”
华薇很快环视屋内的设计格局,中肯的建议,“庞先生的别墅已经呈现典雅尊贵的气质,如果想突显复古风,只需将墙面与窗帘的颜色作改变,那幅较具现代感的壁画也换过,摆上其他古典或华美的艺术造型品,再将你中意的古董家具巧妙的摆进屋里就行了。”
“哪有这么简单的事!你起码要给我三、四张设计稿让我挑选。”
“庞先生,这次真的不必这么麻烦……”
“那叫谨慎,隆重,怎会是麻烦?要是室内设计像你动个嘴巴随便说说这样简单,我自己来就好了,何必叫你来!”
“你这叫标准的外行人说外行话。”始终静默的仲玄恺终于忍不住出声,
“你说什么!”庞晋东扬高声音藐视他,活到这把岁数,只有他瞧不起人的份,几时有人敢当面批评他?这小子向天借胆了!
“玄恺。”华薇轻拉他衣袖,示意他别跟客户起冲突,可他却不觉得该退让。
“挑剔总该有个限度,现在你才是专业室内设计师,但是你听他的口气,压根不尊重你,有钱也不用这样糟蹋人。”
“你这大胆的小于,竟敢一而再指责我的不是!”
他无惧的面对老人气怒的斥责,“请你听好了,愈是简约纯粹的空间设计,搭配上古董或复古家具,愈能衬托出古董家具的时尚感,小薇给你的建议正是从保持简洁空间这点着手,你如果想将屋里的空间设计得繁复累赘,请你找别人,对一个有品味的设计师而言,希冀的是营造出高质感的空间,而非昧着良心设计出连自己看了都觉得可怕的案子。”
教他凛然迫人的气势震慑住,庞晋东气呼呼的瞪着他,一时无话可说。
华薇也没有出声,这个案子她若妥协,届时的设计结果恐怕真会变成自己都不忍卒睹的局面。
仲玄恺仍有话要说。“我猜庞先生所订的欧洲古董家具只怕不少件,奉劝你别全摆在屋里,那样不但无法营造出大器与高贵尊荣的气势,反而会显出金光闪闪的俗气。”
听见他的猜测,庞晋东惊讶万分,他相中的古董确实不少,单是沙发就包括四种款式。
“好了,别说了。”华薇再次轻拉他的衣袖,瞧对方的神情就知道玄恺说中他的出手阔绰,万一他恼羞成怒又跟他争嚷,事情会没完没了。
“这次依你的,反正我要讲的已经讲得差不多。”轻揽住她,他朝庞晋东道:”我未婚妻最近的身体不是很好,不适合接你这种高难度的委托,请你另请他人吧。”
语毕,他揽着佳人就欲离去。
“等一下!”庞晋东突地大喊。
以为他想责难仲玄恺,华薇婉转落话,“庞先生,玄恺所说确实为复古风设计需注意的重点,假使你无法接受我的建议,这个委托我想我没办法胜任。”
“谁说我不接受,这次的设计就麻烦你们两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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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式茶楼里,华薇与仲玄恺正坐在僻静一隅品尝精致茶点。
“老实说,直到现在我仍有点不敢相信庞先生竟然没翻脸,反而破天荒的没再干涉任何室内设计的细节。”咽下嘴里可口的烧卖,华薇低道。
当庞晋东两个多小时前非但改变跋扈态度,仔细的聆听他们所安排设计动工的细节,更拿出他订购的欧洲古董家具真品目录,请玄恺帮他重新挑选和别墅最搭的家具时,她的惊讶非同小可,但也头一回觉得这个老人家可亲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