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不用。”她勉为其难地挤出一朵笑花。“需要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别忘了,我随时在你身边。”他拍了拍胸膛。
“谢了。”挥挥手,羽良秋走向门外的阴霾。
天空是浓沉的灰色,在夏日午后显得黏腻恼人,这是暴雨来临的前兆,但她一点也不想加快脚步,连车也不想开,只是想在街上闲逛一段,让脑袋清醒些。
才走出店门没多久,身后传来叫唤声,她本能地跳了起来,以为有媒体盯上她,回头一看,是个笑得很幸福的女孩。
“你是……”好眼熟,但她笑得太亮眼,一时让她认不出。
“羽姐,是我啊。”对方在她面前又跳又笑。“记不记得我的新郎在婚礼前一个星期跑了,结果我到婚礼前一天才告诉你,要你帮我善后,而你给了我很多建议,还记得吗?”
羽良秋顿了会后,想了起来。“张小姐!”
“嗯,羽姐,我一直很想谢谢你,到欧悦找你才知道你已经离职了,问过后才知道你现在和罗马婚纱合作,所以我就过来找你,想要请你帮我筹备我的婚礼。”
“你的婚礼?”难不成那个跑掉的新郎又回来了?
“因为你的一句不要逃避,我才能够正视我的人生,才有办法再和下一个男人恋爱,这一切真的很谢谢你。”
羽良秋托额笑着。“我很想帮你筹办一场最棒的世纪婚礼,但很抱歉的是,我因为一些私事要暂时停掉手边的业务,所以……”
“没关系,我等你。”
她微愕。“不怕新郎又跑了?”她打趣道。
“这一次绝对跑不了。”她信心十足。
羽良秋想了下。“如果一年后他没有跑掉,随时欢迎你来找我。”她给了她一张名片。
“好。”接过名片,她又笑又跳地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羽良秋的目光迷惑了。
不要逃避……是啊,她也觉得自己确实不该再逃避了,如果真的爱他,就得要放他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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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怎么跟他说?
羽良秋坐在床前的沙发上,抱着抱枕迳自出神。
外头暴雨来得凶猛,恍若将累积一个午后的湿气一古脑地倾泄,雷声轰隆,银电横遨天际。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连三妹走进房内,她也一点感觉都没有。
“二姊,吃点东西吧。”羽乃冬把精心熬煮的山药鸡柳和枸杞南瓜搁在窗台上,拉开窗帘。
羽良秋回神,傻愣地点点头。
“我放在窗台上。”
“喔。”她依旧沉思。
“今天雨下得很大,要是不撑伞的话,肯定全身都湿透了。”羽乃冬没头没脑地丢下这句话,临走前不忘再次叮嘱她赶紧吃饭。
被念到头痛,尽管没半点食欲,羽良秋还是强迫自己移到窗台,正打算拿起筷子,眼角余光瞥见窗外街角路灯下一道颀长的身影,她立即丢下筷子,抓起伞,一路冲到楼下。
“你怎么来了?”她撑起伞走到宋震远身旁,看着他倦意浓厚的脸,心疼得发痛。“怎么站在这边淋雨,也不拿把伞?”
她总算知道三妹为何要特地把晚餐摆在窗台上,又为何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了。
“从你房间看得到这里吗?”他笑问着,凝在眉间皱折里的倦意消散不少。
“到我房里,你浑身湿透了。”不由分说的拉着他就走,上了五楼,当着大姐和三妹的面将他拖进房里,连招呼都省下。
“我只是想到你家外头想想你,没料到会碰到你。”脱下湿透的西装和衬衫,眼见连长裤都快要被她强脱下,宋震远连忙抓住裤头。“虽然我很累,但你的动作要是持续这么大胆,我很难放过你。”
羽良秋粉颜赭红,赶快放开双手,有些无措地团走两圈。“你等我一下,我去找找看有没有我爸留下的衣服。”
“不用了,我要走了,我只是来看看你。”他伸出长臂,轻柔地将她搂进怀里。“我只是很想你,只要看见你,便可以让我得到再拚下去的动力。”
羽良秋闻言,心狠狠地被撕扯了下。
她爱极了他笑睨世间的意气风发,更爱他傲骨玉立的不可一世,爱他的一切一切,要她怎能忍心看他为了自己变得如此狼狈憔悴?
微微推开他,从衣橱里取出干净的浴巾递给他。“你等我一下,我去泡杯咖啡。”
“不用了,我……”
“不,你一定要陪我喝这一杯。”她异常坚持。然而嘴里说要泡咖啡,但当她回房里时,手上拿的却是威士忌。
拿起房内的咖啡杯,倒了半满递给他。
“不是说要喝咖啡吗?”他笑问着。
“我看你没开车,喝杯酒应该没关系吧。”她等一下要说出口的话,衬着外头的疾雷厉雨,喝杯威士忌再适合不过了。
“也好,对了,雪屏的昏迷指数又升高了一点,已经到四了,医生说这是很好的现象。”
“真的?!”羽良秋张大眼,雀喜不已,原本紧绷的心松了不少。
“嗯,想让你开心,本来想打电话给你,但怕打了电话就想看到你,干脆直接来了。”浅啜一口,布满血丝的眼因笑意的牵引微眯。
“真是太好了。”她几乎要欢呼了。
如此一来,她真是了无牵挂,连老天都要她不要再犹豫。
“可不是?”长睫微敛,他俯身想要偷个香吻,却被她侧身闪过,心中警铃立响。“小秋,你在生我的气?”
她喝了口苦涩难入喉的威士忌,将卡在喉间的酸楚、不舍、挣扎用力咽下,然后缓缓地扯出一朵笑花。
“我们分手吧!”他无法说出口的话,就让她来说。
有人说,痛到深处时是哭不出来的,她想,她已经验证了这句话,心好痛,眼泪却恍若冻结在痛苦面前,她痛到不能自己,却强逼自己不准呻吟出口。
这样也好,带笑送他离开,他也比较走得开,是不?
“傻瓜。”他震了下,将叹息咽入喉间,任凭苦涩在心间蔓延。
“记住,是我甩了你喔。”笑,用尽气力地凝在唇角不散,她庆幸父母给她强而有力的心脏,让她在此时此刻还说得出如此俏皮的话。“不要太伤心,也不要太难过,不是你不好,只是我不想入豪门。”
“我若是一无所有,你就会要我了?”他岂会不懂她的心思,他这男人当得多窝囊,居然还要她如此安抚自己,甚至为他的未来着想。
“先告诉你,我最讨厌那种放弃江山要美人的浪漫笨蛋了,你千万别学那一套。”痛,融在血液里,一个呼息便足以教她痛得肝肠寸断,但她忍下了,为了他,她非忍不可。
“我爱你。”宋震远鼻头一酸,紧扣的手怎么也不肯放。
“我也爱过你。”倔强地笑着,傻气地笑着,她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你放心,就算我们分手,就算庭乐姓羽,但他是你儿子这件事是不可能改变的,如果葛女士想见他,等舆论平静一点,我会带他下山的。”
她口气愈淡,他心头愈是惊颤,他明白她不想让他背负那么多痛苦和压力,所以只要他履行和雪屏的婚约,所有的纷扰都会归于平静。
她打算用她的离去换取他的平静,真是个傻瓜。“我要的只有你,其他人如何对我都无所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再苦也值得……失去你,我强忍的这些日子算什么?”他早有觉悟会面临任何困难,但只要有她相随,恶梦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