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低沉沙哑的男人声音传来,“偷马贼。”
她抬起头,一脸懊恼地瞪着他;这一瞪,她可真是目瞪口呆了。
好俊逸的人!
一头浓密而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扎在颈后,唇上及鬓边虽然微蓄着胡子,却显得英气迫人而不觉邋遢,两道斜飞的剑眉充满着男性的霸气及自信。
那双深沉的茶色眼眸像是两洼深潭吸引着她的目光,他那高挺而正直的鼻梁,更增添了他的男性气概……
他的唇片饱满,与他那宽宽的额头相互呼应……他凝视着她的时候,那唇角似笑非笑,有点冷傲,便也有点狎意。
他是个少见的美男子,至少在她二十几年的生命之中,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人。
直觉告诉她,这个人绝对不是中原人士。
他骨架魁梧,浑身上下充满了一种狂放的野性,就像是草原上脱缰而驰的野马一般。
最近大辽常有逃兵入关,莫非这人是……
额济纳从没见过有姑娘家这么盯着男人看的。她眼中,他是长了两只角、四个眼睛、八条腿的怪物吗?看她面容年轻秀丽,实在不像是个会“顺手牵羊”的人。
此刻,她正瞪大着那双黑白分明的澄澈大眼盯着他,她的脸庞秀致,肌肤赛雪,那两道秀眉看起来有点叛逆难驯。
她的鼻子小巧端秀,两片有着红艳色泽的唇瓣紧抿着,感觉像是在生气。
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一个女人而有过悸动,但眼前这妞儿却令他心底“兴风作浪”了起来。
向来只有良驹才能吸引住爱马成痴的他,可是眼前的她并不是一匹马。
不知怎地,此刻他心中涌现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他仔细端祥着她的脸庞,就像是要把她的模样深刻在心上似的。
因为被赤云儿摔进水里,她现在一身湿漉漉的,看来十分狼狈。不过一身湿衫的她却更教人心思浮动。
“嘶!”赤云儿傲慢地一嘶,像是在嘲笑她的狼狈。
“你不该偷我的马。”
云儿狠狠瞪他一记,“这马儿又没作记号,谁知道是不是你的!”虽然自己理亏在先,她还是没低头认罪的打算。
额济纳哼地一笑,“它从不让陌生人骑,你被摔下马就足以证明你并不是它的主人。”
“现在没凭没据的,你怎么说都行!”说着她蹬起脚,想要从水里站起。
“我没见过像你这么强辞夺理,死不认帐的女人。”没等她站起来,他又说道。
听见他的话,她激动地一跃而起,“你说我什么,啊!”脚下一打滑,她整个人向前倾倒,眼看就要跌个狗吃屎。……
额济纳好心地出手相助,不料这一出手居然好巧不巧地摸到了她的胸脯。
他原本还不惊觉自己摸错了地方,直到他看见她脸上那羞恼得想咬他一口的可怕神情。
“放手!放手!”她拔尖地大叫起来。
他这会儿要是放手,她肯定又要摔到水里去,可是不放手,她又在这儿叽里呱啦地鬼叫个没完。
想着,他一振臂,将她整个人提了上来。
“可恶!”对一个黄花大闺女来说,被摸了胸脯是何其严重的事。顾不得一身湿,云儿没命地往他胸口击去。
“喂!”见她弄得自己一身的水,他的火气也略略提了上来。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他是见她就要滑倒,才会出手相助,就算是摸到了她的胸部,那也是不小心的。
“你这女人真是不讲理!”人家说中原的女子性情温婉娇柔,看来也不尽正确。
“我不讲理?”她气呼呼地瞪着他,“你,你摸我的胸,你……”
尽管刚刚她还因为他长相迷人而有点恍惚,但也不代表她就能接受他摸她的胸部。
额济纳哼地一笑,略带促狭之意地揶揄,“如果你不说,我还不知道那是胸部呢!”
她的酥胸绝对没有他所说的“渺小”,不过为了气气她,他不惜出口讥讽。
被摸了一把已经够她发狂了,他居然还取笑她!?
想到这儿,她再也忍不住地往他身上跳去。“你这野蛮人!”她在他身上胡乱出拳,一点都顾不得形象及矜持。
虽说她每一出手都是“拳头”,但对他来说,那毕竟太微不足道了,与其说是捶打,倒不如说是抚摸。
她的每一拳都像是在骚扰他、挑逗他、抚摸他,但她却不自知。
“够了!”他倏地抓开她的手,神情懊恼地瞪视着她。
这是什么感觉?全身血液逆流、身体发烫、心律急促、耳边也嗡嗡叫个不停……
这一刻,他身体里涌上了一股蠢蠢欲动,他心头狂震得教他惊愕,他似乎在渴望着什么他从未经验过的事情……
难道这就是黑鹰萨可努想要对他解释的爱恋感觉?
当萨可努因为迷恋那位朝鲜姑娘——尹蕨娘,而毅然决然拒绝皇上许婚之时,他还一度极不能理解,何以一个女人能这般撼动一个男人的心房,但如今,他突然明白了那种感觉。
这种感觉很特别,她的存在及出现就像是雪地上留下的马蹄印般,清楚可见。
迎上他懊恼的神情,云儿忍不住咽了口气。
他的眼底象是燃烧着火焰般教她惊悸,仿佛荒野上的猛兽正紧紧盯着猎物似的。
“是……是你不对!”她虚张声势地数落着他。
“我哪里不对?”他沉下眼瞪视着她。
怪了,他一向是个不多话的人,为什么在她面前他却异常多话?
他很想停止这种无止境的争论,但不知怎地,和她斗气的同时,他心底竟有着某种无以名状的快活,这种快乐让他暂时忘了国事,暂时忘了沙场上的血腥搏斗……
他说她是偷马贼,其实他的身分一定也没“光明正大”到哪去;看他的样子那么奇怪,绝对是来自关外的蛮夷。
“我知道你是哪里来的。”她一副自以为什么都知道的表情。
“你说什么?”未等她说完,他的神情倏地阴沉下来。
她知道他是哪里来的?这怎么可能?他轻装南下,身边甚至没带半名随从,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妞儿却说她知道他是哪里来的!
他一把勒起她的衣襟,眼神鸷猛地紧盯着她,喝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莫非在大金之中有人与大宋暗中勾结?
她没想到这个问题来自关外的逃兵,居然会因此而勃然大怒,他的眼神中有着一种足以杀死人的寒光,让她不由心生惊惶。
“我……我猜的!”看他样子奇怪,行踪又神神秘秘,他大概是辽营的逃兵。不,看他的气质应该不是寻常的小兵,弄不好还是个辽将呢!
“猜的?”这是什么烂答案?他的身分怎么可能让一个女子随便就能猜出?不,他一定要教她吐实!
“说!”他以虎口扼住她的颈子,“再不说,我就要了你的这条小命!”
看见他眼底那抹杀机,她相信,他真的会杀她。只是,需要如此吗?
他是逃将,而她是逃婚的新娘,他们各逃各的,互不相干,干嘛为了知道他的事情而要杀要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