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她长得像冷儿,他根本不会喜欢她;他……他只是想把她当成另一个冷儿, 他要的是像冷儿的她!
他当年没能将冷儿娶回家,所以现在只好拿一个像冷儿的女人来代替……天呀!怎 么会这样!?
想着,她不觉一阵心痛且心寒。
***
时近午夜,格日勒从议事帐回到了主帐。
一进帐,他发现安苏还睁着亮晃晃的眼睛发呆着。
“还没休息?”
“等你。”她幽幽地说,一双哀怨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他。
“等我?”他微愣,旋即又促狭地笑着,“独守空闺。让你不快乐了?”他卸下斗 篷及佩刀,缓缓地步向她。
安苏定定地盯住他,脸上只有一抹苦涩的笑。
格日勒在她身侧坐下,温柔地揽她入怀,“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他轻抚着她柔顺 的乌丝,无限深情地说着。
安苏仿如一个木头娃娃般任他搂着,美丽的脸庞上依旧不见真心的笑容。
“想什么?”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她的沉默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及怀疑。
她轻轻地推开他温暖的胸膛,“吻我。”她说。
他顿了顿,还是将她锁入臂弯中,低头一吻。
只一会儿,她又推开了他,“告诉我……”她眼中隐含泪光,“当你看着我、抱着 我、吻着我,甚至要我的时候,你……在想谁?”
格日勒拧起眉心,稍稍有了个底。
“如果不是因为我长得像她,你还会爱我吗?”她声线哽咽地道。
他松开拥抱她的手,略为懊恼地环抱胸前。“你想听真话,还是听假话?”
“当然是真话!”她蹙起眉头,幽怨地瞪着他。
“好……”他沉下脸,神情严肃地腴着她,“我再说一次,我爱你,不是因为你像 冷儿。”
安苏凝望着他,似乎还是心存疑虑。
“没错,一开始我是被你似冷儿的长相所吸引,但很快地,我就发现了你和冷儿的 不同。”是的,她和冷儿不同。冷儿是水,她则是火,而他就是陷在她足以燎原的诱惑 里。
安苏幽幽地问:“你……抱过她吗?”她流下眼泪,模样教人心疼。
格日勒摇头,“我不想解释什么。”
这种事说得再多也没用,如果她信他,心中自然就不会有疑虑,但假如她不信他, 他也无需多说。
“我……”他霍地站起身来,“我今晚到议事帐去睡。”说完,他迈步就走。
安苏巴望着他的背影,眼泪再次淌落。
她不是故意质疑他的感情,一切都是因为她爱他、她怕失去他。
身份悬殊、各为其主已教她对他俩的感情不放心,如今她还知道自己长得像冷儿, 这怎么不教她担惊受怕?
“格……”当她几乎要开口留住他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主帐。
***
呼伦城安将军府安晟静静地躺在床上,脸上是一种教人难以想象的苍白;以他身为 一名征战沙场的武将来说,这样的气色实在突兀极了。
“老爷……”他的继室小蛮儿轻悄地来到床前,手上还端了一碗汤药。
一觑见那碗还冒着白烟的药,安晨不禁蹙起了眉头。“又喝药?”
小蛮儿嫣然一笑,耐心地哄着:“病了就得喝药,将军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像个 孩子一样?”说着,她温柔地坐在床侧,体贴入微地服侍他喝下了药。
喝完药,安晟皱皱眉心,轻咳了两声。
“阿普左他们有安苏的消息吗?”自从他身染重疾后,将军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全交 给小蛮儿处理,而她也不负所托地将一切打理得十分妥当。
她轻声一叹,摇了摇头,“听阿普左说,他们正在计划如何救回安苏。”
安晟颓然地道:“安苏那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家落在格日勒手里,只怕是保不住 贞节了,当初真不该让她带兵出征……”
“老爷,也许格日勒没对安苏做什么呢,您别担心了。”
“安苏性情刚烈、坚毅骄悍,我真怕她会有生命危险。”
“不会的,老爷。”见他郁郁寡欢,小蛮儿连忙安慰着:“吉人自有天相,安苏一 定能平安回来的。”
“希望如此。”他喟叹一声,又说:“苍狼军就快逼近呼伦城,而我却只能躺在这 床上等死,我真想死在战场上。”
小蛮儿眼中含泪地凝视着他,“老爷快别这么说,如果您死了,那小蛮儿也不想活 了。”说着,她掩面低泣。
“小蛮儿……”安晟怜惜地握住她的手,“答应我,如果我死了,你也要好好地活 着,你是女真人,相信苍狼军是不会为难你的。”
她嘤嘤轻泣,语带哽咽地说:“小蛮儿生为安家人,死为安家鬼,绝不会独自苟活 。”
“小蛮儿,你……”凝睇着她虽已三十多,却美丽如昔的忧愁脸庞,安晟心底不禁 升起一股愧歉之情。“都怪我当年留住了你……你……怨我吗?”
十几年前,他的原配因病过世,令他伤心了好些日子;他的属下私自决定女真部落 带回一名女子献予他填补空虚,他原本也不接受,但一见到这名女子时,他的心动摇了 ,因为这女真女子与他的原配夫人大蛮儿十分神似,让他不得不以为她是上天带来弥补 他的。
他将女子留下,并将她取名为小蛮儿,自此,小蛮儿成了女子的新身份,而她也就 这么在呼伦城住下来了。
“小蛮儿一点都不怨恨您。”说着,她又泪湿衣襟。
想她当年被带走时不过十七、八岁!如今都已经是三十好几的妇人了……时光呀, 真是磨人!
离开部族远赴异地纵然是件可怕的事,但安晟温柔体贴的个性却温暖了她的心,让 她渐渐地不再怨影、不再遗憾;对那个原本该是她夫君的男人,她也曾经朝暮想念,但 如今可说是情逝只丝“义”了。
“小蛮儿,若是苍狼军进城,你切记要离开将军府。”
“为什么?”她蹙起眉头,“老爷要赶我走?”
他一叹,“我是为了你的安危,我怕格日勒会将安家灭门,到时你……”
“老爷!”她的眼泪再度夺眶而出,“小蛮儿岂是贪生怕死的人?”她偎在安晟略 显瘦削的肩头上,“不管天上人间,甚至是阿鼻地狱,我都要跟随着老爷。”
“小蛮儿……”安晟一时鼻酸,眼泪几乎要淌落下来。他揽住她颤抖的肩,欣慰却 也担忧着。
***
由于两人闹得不欢而散,格日勒在翌晨看见安苏时,脸上也蒙上了一层寒霜。
安苏知道他气未消,自然也只敢远远地看着他。
打过饭,苍狼军迅速拔营,继续往呼伦城而去;这一走,又是两日夜不搭营、以天 为帐。
越接近呼伦城,安苏就发现格日勒的脸上越来越凝重,他似乎在忧虑着什么,也像 在畏怯着什么。
虽然他的神情还是一样的平静傲然,但眼底却隐约透露出一丝犹疑。
他不寻常的反应不只安苏发现了,就连阿忽利也有所察觉。
“将军,你……”阿忽利试探地开口,“你心神不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格日勒知道自己露了痕迹,却还嘴硬地否认,“没事。”
“可是……”阿忽利好歹也跟了他好些年,哪会觑不出他的心情变化。
“我只是有点倦罢了。”见阿忽利还有疑虑,他随口说道。
“倦!?”从他嘴里听到这个字,着实教阿忽利惊愕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