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他这么损她,她立即板起脸孔,鼓起双颊,一副无法谅解地瞪着他。
他瞄了她一记,“生气啦?,”说着,他又爽朗地大笑。
其实这是海织不曾见过的另一面,她从来不知道私底下的他是这么爱开玩笑的人。
他随和,甚至有点孩子气,一点都不像平时工作时那个严肃冷漠的他;当下在她面前的荒川隼,是一个爱笑、爱闹的男人,充满着人味、充满着阳光,也充满着朝气--
发现他如此温暖的一面,海织不觉心悸。她想,一定很少人知道他这不为人知的一面吧?
买完了火锅料,他们直接回到他位于筑地附近的住处。
这是一栋只有四层楼的公寓,坪数约莫四十多坪,建筑风格非常简朴,感觉上应该有十年以上了。
他住在三楼,一上楼就是一道砖砌的墙壁,绕过那面墙才看得见他家的铁灰色大门。“我家到了。”他拿出钥匙打开大门,并打亮了厅里的灯。
屋里的设计相当简单、线条亦十分的俐落,的确很像他的风格。虽然他的房子跟她原先所想的有点不一样,但也相去不远。
“我以为你会住‘很大’的房子。”她说。
他睇了她一记,“我一个人住,够大了。”
“那倒是。”她一笑,又四下张望着,一脸新鲜。“不过我以为你会住更大、更豪华的房子。”
“你是说豪宅?”他问。
她点点头。
他想了一下,“我在巴黎近郊是有两栋你说的豪华房子,不过在日本,我的房子就只有这一间。”
他在巴黎的两栋房子都有百坪以上,不过他一个人住总嫌冷清了一点,后来他索性将房子租给同行的模特儿,自己反而在巴黎市内租了一间温馨公寓。
“是吗?”她疑惑道,“我没想到你会住在筑地耶!”
“我对这里有感情。”
“感情?”她一怔。
他点点头,“这里是我自己赚钱买的,那年我才二十岁吧……”说着,他的唇角微微上扬,似乎在回想着什么。
“原来是这样呀。”听到他二十岁就有本事自己买房子,她不禁咋舌。
觑着她好奇的侧脸,荒川隼若有所思地撇唇一笑。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带女孩子回来,就连与他相恋三年的玛丽亚都不曾来过,不过玛丽亚之所以没来过,是因为他们谈恋爱时几乎都在国外。
虽然清水美纱也来过两、三次,不过都是和太田一起来,从不像这样--
他为什么会带她来这里呢?他想理出个头绪,但当下的时间似乎不够他思考这个问题。
“绝版品呢?”海织问。
他蹙起眉头,似笑非笑地道:“原来你还记得。”说着,他打开了一间房间的电灯,“都在这里。”
灯一亮,海织就被眼前所看到的景象吓得差点儿要倒退三步。
好惊人的收藏数量,他的收藏品几乎可以开一家店,不,是开一间“小型博物馆”。
“哇!”她眼睛一亮,像是看见满山珍宝似的走进去。
为了收藏这些人偶,他特意将这间房间装潢过;那些军事人偶一个个整齐地排列叠放,将每面墙都占满了。
见她一副高兴得快要昏倒的模样,荒川隼忍不住笑了。“看来你真的很迷军事人偶。”
她没搭腔,只是失了神似的盯着那些收藏品。“啊!?”突然,她看见了“战线”的那个绝版品。他果然有两个,而且还并排着。
“我拿。”他手一抬,就将那高置在上面的其中一个绝版品拿了下来。
长得高就是有这种好处,这要是换成了她,肯定得拿椅子来垫脚。
“喏,”他将绝版人偶拿给了她,“是你的了。”
她呆呆地接下盒子,激动得想哭,“我……”
“干嘛?”睇着她如此有趣的表情,他禁不住地想笑。
她抬起头来,“我可不可以等领薪水时再给你钱?”
他顿了一下,“不用了,给你吧!”
一个小助理能领多少薪水,他又不是不知道,他可不想害她每天吃泡面。
“给我?”她不敢相信,“为什么?”
“七万不会让我更有钱,却可能让你的经济拉警报,对吧?”他打趣地说。
说起来虽然是很残酷,但毕竟是事实。“可是……”不过就算是这样,她也不能白拿他的好处,正所谓“无功不受禄”,这种道理她还懂。
他似乎觑出她的犹豫及不安,随即一笑,“别想那么多了,大不了你在工作时对我‘友善’一点。”
她一怔,“我对你很不友善吗?”
“你对太田和清水比对我好多了。”他坦然直言。
海织蹙起眉心,嘀咕着:“那他们对我也比你对我客气多了呀!”他老爱在工作时挑剔她、找她麻烦,那要怎么说?
“小不点,”他在她鼻尖上轻轻一拧,“爱之深责之切的道理,你懂不懂?”
虽然拧鼻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接触及动作,海织的心湖却因此而荡漾着涟漪。爱之深责之切?这又是什么意思?只是片面上的意思,还是……
天呀!她在想什么!?怎么能有那么不切实际的妄念?
她低下头,脸颊和耳朵都像要烧起来似的……
“喂……”他拍了她一下,不知要说什么。
正当她担心他会发现她的不寻常表情时,客厅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你自己随便看看。”丢下一句话,他转身走了出去。
见他离开,海织不觉松了一口气。
她绝不能在他面前露出一丝她仰慕他的马脚,毕竟迷恋着工作上所接触的模特儿是一件很不专业的事。
荒川隼绕过沙发,接起电话,电话的彼端传来了清水美纱软软的声音。
“是我。”她说。
“噢,”他应了声,视线不觉又飘向在房里专注欣赏着他的收藏的海织。“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电话中,清水美纱的声音透露着淡淡的寂寞,“只是有点无聊。”
他淡淡一笑,“无聊?那你应该找太田,跟他在一起一定不会无聊。”太田是个标准的玩乐主义者,工作之余的兴趣就是“玩”。
“算了,太田的兴趣就是在Disco和PUB里泡妹妹,我才不跟他搅和。”
他忖了一下,“那倒是。”不过如果找太田是个“错误”主意的话,那找他不是更糟?他是个标准的闷葫芦,问一句才说一句,不无聊死才怪。
“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房间里的海织突然惊叫一声,接着就听见东西接二连三掉下来的声响。
他转头一瞥,只见他的收藏已经掉了满地。
“谁?”清水美纱警觉地问道,“我听见有女孩子尖叫的声音。”
“噢,是小不点弄倒了我的东西。”他毫不隐瞒。
清水美纱顿了顿,“小不点?你是指小笠原的助手?”
“就是她。”
“你从不让女孩子进你家的。”清水美纱惊疑不已。
他睇着房间里正紧张兮兮地收拾残局的海织,不觉一笑,“我到现在为止,还没发现她是‘女’的。”
“隼……”清水美纱欲言又止。
“如果没什么事,我挂电话了。”他打断了她。
清水美纱讷纳地应了声,“唔。”
“Bye!”他毫不留恋地挂断了电话,飞快朝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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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在门口,他一脸高深地盯着她笑;海织抬起头,心虚地朝他咧嘴笑笑。
“我不是故意的。”都怪她看见了稀奇的人偶就想拿下来瞧个仔细,“我看见一个人偶,就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