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个星期,他的脑袋就像被下了蛊一样。怎么就是无法把她从脑中驱离出去。
“哗!”陆豪杰眼珠子差点滚出来。“没想到你也会骂脏话耶!好样的,我还以为这辈子不可能从你嘴巴里听到跟‘妈’字和‘F’开开头的词了,没想到在我有生之年居然还能等到这天?”
“我只有说‘可恶’。”他冷冷地瞪了好友一眼。
纵使陆豪杰当年可是南北二路纵贯线的龙头大哥,仍旧忍不住被这股杀气腾腾的寒意冻伤。
“好啦、好啦,可是兄弟,早晚你必须要学会释放你自己──”他掏出昨天新进的心灵浓汤第八集“释放心灵史背秀”,语气热切的说:“虽然我才看到第二章,但是我觉得对人生非常有帮助,来,你可以看看第二章第七小段──喂喂?我还没讲完哪,你要去哪里?”
“我头痛。”雷行云径自走到免费提供饮品的吧台,动手为自己斟了一大杯热咖啡,在闻到巴西咖啡的香味时不禁皱了皱眉。“我上次拿来的黄金曼特宁豆子呢?”
“我收起来了。”提到这件事,陆豪杰就忍不住碎碎念:“我说雷老板,我以为我个人已经够阿沙力了,没想到你比我还夸张,半磅四百五十块的顶级巴西咖啡豆就很了不起了,你还自掏让包拿半磅一千二的黄金曼特宁来,真不知道是谁还批评过我开这家店的方式简直一点都没有考虑过收支平衡?”
“书店开慕之后的经营我并没有任何意见。”雷行云啜饮了一口口感略酸的巴西咖啡,他从来不喜欢这种天然的果酸味。“但是至少要放我喜欢的两种咖啡之一,否则我很难会有归属感。”
“屁啦!你最爱的是麝香猫咖啡豆和黄金曼特宁,我再怎么把开店当找乐子也不能这样玩法,我也是有理性的一面。”陆豪杰注视着他。“怎么?心情不好啊?因为一个女人吗?”哇,真想不到阿雷居然也有为悄苦恼的一天?
“一个员工。很俗气、很呆板、很鸡婆,老是穿着过时的洋装荼毒我的视力,一天到晚找我麻烦。”
“一个员工,嗯?”陆豪杰戏谑地问。
雷行云警告地瞪了他一眼。“总之,我快被她给搞疯了。”尤其今天一整天。他眼前不时浮现她无事的大眼睛里,含着仓皇不知所措的泪珠,拚命跟他对不起的模样,他的胸口便阵阵绞拧抽搐,又开始感到莫名地无力感和愧疚。
他痛很这种感觉。
“如果只是一个员工,炒她鱿鱼不就行了?”陆豪杰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
他的眼皮微微一跳,懊恼道:“我不能。”
“为什么?”陆豪杰一脸看好戏。
“对她……不公平。”他胡乱搪塞了一个理由,好像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不该把情绪和秘密宣泄出来。“算了,忘了我今天晚上说过的每个字。”
“嘿,你给我等一下,是兄弟就把话说完再走!”陆豪杰铁臂一把勾住他的脖子。“这样让人听了一半就没了下文,你要我今天晚上睡不着吗?”
“没什么好讲的。”他烦躁地回道。“我走了。”
“死没良心的家伙,也不想想我这个月来每天做牛做马顾店累得半死,连一点乐子也不给我。”陆豪杰哀怨得要命。
闻言,雷行云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你需要一个帮手。”
“这还要你提醒呀?可是这年头看得顺眼又负责任的员工难找,尤其又要对文化充满热诚和认同感……”陆豪杰忍不住又要大发牢骚。“你不知道这年头的小孩都跑去玩计算机了,还有谁认真看待发扬文化传统这档子事?”最悲惨的是,还要他这个昔日黑道老大来提倡文化,真是天地颠倒过来了!
“你可以放心了,明天我会给你一个最适合这份工作的好员工。”雷行云微微笑了起来。
这个点子真是太好了,这样他既可以看到她,又不会“太常”看到她,能够保有逗弄她的乐趣,又不必担心自己对她产生该死的过多的感觉。
“谁?”陆豪杰眼睛一亮,随即聪明地猜到答案。“等等,你指的该不会是你那个‘很俗气、很呆板、很鸡婆,老是穿着过时的洋装荼毒我的视力,一天到晚找我麻烦’的员工吧?”
“你有什么意见吗?”雷行云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陆豪杰眨眨眼,明智地闭上嘴巴。“没有。”
“很好,她明天一早就会来。”话一说完,他大步就要走出门。
“也不用太早来,书店十点开门,她只要九点半到就好了。”陆豪杰顿了顿,有些迟疑地道:“可是你确定吗?租书店的工作说起来不粗重,可是工作时间挺长的,你确定她受得了吗?我的意思是,如果是像你以前偏好的那种骨感气质美女,我怕光是抱书上架就会害她手脱臼……”
“她不是我偏好的那种女人,她跟我之间的关系也不是你龊龌的脑袋想得那样。”雷行云说得咬牙切齿。“还有,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就照一般员工行情价给她,她不会有任何意见的。”
“听起来你把人家欺压得很彻底喔!”陆豪杰摇头晃脑的说着。“唉,可怜哪,我真同情那个女孩。”
他神情阴沉。“也许离我远一点对她来说才是最幸运的。”这样他对那个“她”到底是厌恶还是喜欢?
陆豪杰张大了嘴巴,听都听不懂。
第5章(1)
晚餐时刻,餐室里静悄悄的,就算老杜特地做了一锅红烧狮子头,还把大白菜改成戴春梨最爱吃的高丽菜,焖得又香又甜又软烂,她却边吃边觉得怎么也少了一个滋味。
真奇怪,明明就很好吃呀。
她慢慢扒着饭,却食不知味。
老杜不动声色地吃着饭,他的味蕾倒是很正常。
自从董事长秘书室打电话来,交代董事长今天晚上要开会,不会回家吃晚饭后,春梨小姐就变得怪怪的,切菜切到手指头搞到喷血不说,还胡里胡涂地把黑醋当医油倒,将一锅海带卤豆轮变成了酸溜溜惨不忍睹的黑海。虽然其它的菜在他的抢救下,应该没有出太大的问题,但是他总觉吃得有点心惊胆战……煎黄鱼好像有点太甜,蒸酿豆腐居然是苦的?
“我说少爷……”戴春梨陡然自发呆状态中惊跳了起来,小脸莫名发光。“老板回来了?吃过饭没?馈不饿?”咦?餐室里只有她和杜爷爷两个,哪还有第三人?
“……今晚应该会很晚回来。”老杜把她的举动看在眼底,故作不以为意地吃了一口红烧挪子头。
“噢。”她心虚地脸红了红,连忙低下颈扒饭。“哈哈,是啊、是啊,应该喔。”老杜肚里暗笑,脸上表情还是很冷静。
“对了,今天晚上你不如打个电话回去给你的家人,跟他们报一下平安吧。”她猛然抬头。“对喔!我都忘记要打电话给我阿爸了……”那时候实在太激动了,只留张字条说要去南部找同学就走了,也不知道阿爸有没有起疑。唉,来台北都一个多星期了,连通电话都没有打回去,阿爸一定很担心。
她真是个不孝女。
“发什么呆呢?快吃吧,菜都要凉了。”老杜提醒。
“喔,是。”她愣了一下,忽然放下筷子站了起来,歉然道:“杜爷爷,我差不多饱了,您待会儿吃完碗筷要放着给我洗哦,我先去打电话了。”老杜微微一笑,“你慢慢跟家里人聊,不打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