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理都不理他,他也觉纳闷。平时,她不是都会聊胜于无地回他几句吗?今儿个是怎么了?舌头被猫叼走啦?
“俞翠河?”他又叫她。
“嗯?”她勉强地眨眨眼睛,想更仔细地看清他。
她身子一倾,整个人重心不稳,跌跌撞撞地倒进了他怀里。
这么一触碰,他惊觉她身上是烫的!
“你全身热呼呼的!”他扶着几乎快站不住的她,焦急地说。
“是……是吗?”她恍惚地响应着他,两只眼睛已经再也张不开了,身子一瘫,她昏厥过去。
梵刚及时将她拦腰抱起,加快脚步地进了阳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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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熊烈焰中,翠河孤身一人地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蓦地,火焰里出现了她爹娘及弟弟的脸孔,她娘泪流满面地伸手召唤着她:“翠河,翠河……”
“娘!”她想冲进火海里去拉她娘亲一把,无奈熊熊的大火却像要将所有人吞噬般可怕。
她看不见眼前有什么东西,只见着一片血海。
待她重新看见东西,却发现自己正蜷着身子,躲在幽黑的地窖里。
“娘?娘……”她在黑暗中声声叫唤着娘亲。
许久,她一个人惊惧地躲在幽暗狭窄的地窖中,什么声音也没有,什么人也没有……
她不知道自己何时才会被发现,不知道这劫难什么时候会过去,只能偷偷地在黑暗中哭泣。
“翠河……”突然在幽黑的空间里,她瞥见娘亲鲜血满面的骇人脸孔。
“娘!”她惊恐地大叫。伸出手,她想抓着她娘,可她娘亲却挣开了她。
“进去,进去……”在她自己的哭声中,她听见娘亲苦苦哀求她进去的声音。
“不!”她凄厉地大叫,再也忍不住地放声而哭,“不要!娘……”
“娘、娘!不……别走,别丢下翠河……不要——!”她伸出双手在黑暗中挥舞,只想抓到一点依靠证明她的存在,证明她还活着……
“俞翠河,翠河。”在黑暗中,翠河听见一记焦虑担忧的低沉声音。
“娘,娘……”她想从黑暗中挣扎而出,可是她一点力气都没有。
“翠河……”那低沉的声音又传来,像是在担心着她似的。
那是谁的声音?不是她娘亲、不是她爹,也不是她弟弟……是谁?是谁在叫她?
“醒醒,俞翠河…”那声音又一次传来。
这一回,她感觉到有只手正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像是要将地从那无边无际的黑暗恐慌中救出似的。
她牢牢地抓住那只大手,倏地从深沉的黑暗中脱困而山。
隐隐地,她见到一丝光亮,但她还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娘?娘……”她眨眨疲倦的双眼,视线还十分涣散。
“醒醒。”梵刚坐在床沿,紧紧地拉住了她的手。
有那么一刻,他觉得她好像在梦中几乎要被扯走了似的。
她作了什么可怕的梦?梦见两年前的那桩惨事吗?
“没事了。”他将她突然挣扎起来的身躯揽在怀中,紧紧地像是怕她会因为挣扎而伤了自己。
翠河睁大了眼睛,神情却是极度惊恐地。
她怔愣地呆视着前方,满脸是伤心惊惧的泪水。“娘……”她神情绝望地喃喃自语,然后再也说不出话来。
梵刚将她拥在怀里,心是揪紧的。想这两年来,她一定经常在这样的恶梦中独自惊醒哭泣吧?
她像是惊吓过度呆愕了许久,那薄弱的身子还是在颤抖。
“没事了……”他将她的头扣在自己颈窝里,轻轻地抚摸着她有点凌乱的发丝。
不晓得是发烧出汗,还是吓到出汗,他发觉她的衣服有点湿。“好了、你醒了。”
翠河在他温暖的怀抱中渐惭地回复了意识,这才发现她还醒着、还活着。
“你作恶梦了?”他轻声地问。
“我在哪里?”她虚弱地问。
“客栈。”他说,“你受了风寒昏了,我已经叫大夫来过,他要你歇息两、三日……”
“不,”她急欲挣开他,“我要报仇,我……我不能在这儿!”
“你真是……”他气恼又心疼地抓着她,“你现在能做什么?站都站不稳了……”
“我……”想起刚才梦里所见,翠河不禁一阵鼻酸,眼泪再度淌落。
“我梦见我娘了……”
“嗯。”他把她拥在怀中,而她也虚弱地靠在他胸膛里。“我知道。”
翠河无助地靠着他,心里却得到了不曾有过的平静及安心。
这两年来,她一直过着极不安稳、极其恐慌的生活,每当午夜梦回,她总让那可怕的梦给吓得一身冷汗。
她没有任何可以依靠哭诉的人,一直都是她自己一个。
可是今天,她多么庆幸她身边有着一个梵刚;虽然以他们之前的那么多“过节”来说,她现在应该一把推开他……
但,她多么庆幸他是这样紧紧的圈抱着她。
没有什么矜持、没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没有那些个规矩包袱……她就是想靠在他胸膛里,因为这是她难得享受到的安心及稳妥。
“盗贼来的时候,我娘为保我贞节,苦苦求我躲入地窖……”她语气平淡却充满着哀伤沉郁,“我不肯,我娘她……她还跪着求我……”说着,两行清泪又潸然而落 。
梵刚挪动身子,自她身后轻揽住她。
她脸上的泪水滴淌在他手背上,烫得他揪心。她的无助牵引出他心底的无限柔情,他从不知道自己的心也会有这么柔软的一刻。
刀口舐血的日子,他一直过惯了。他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情绪激动、心湖澎湃的机会,但她却软化了他。
他想抱着她、安慰她、保护她、疼惜她,像她这样的女人应该是幸福无忧的。
“有时,我恨透了我这张脸……”翠河凄然地说道:“要不是我,俞家就不会惹上江均这种恶贼!”
“不是你的错。”他低声在她耳边说着。
“不,就是我……”她流下眼泪,“要是我早早嫁……”她差点要说出自己已许配夫家之事,但话到嘴边,她就打住了。
不行,她不能让梵刚知道她早已许过夫家的事,要是他知道了,会不会就因此而不帮她了?
虽然她跟王家君毅大哥之间还是清清白白,但若梵刚不那么想呢?要是梵刚质疑她已非清白身子,那她还能找谁来帮她?
她不能再拖下去了,这两年来,梵刚可是唯一接下她这桩买卖的人啊!
梵刚觉得她话说了一半,低声地问:“你怎么了?”
她摇摇头,没有回答。须臾,她淡淡地说:“梵刚,谢谢你。”
“唔。”他撤唇笑。
她就着他结实的臂膀,将脸轻轻地一靠,像只向主子撒娇的猫儿似的。
“你累吗?”他问。
“嗯。”她虚弱地点点头。
梵刚移开她的肩膀,“那你睡,我就在长椅子那边……”
“不,”她急忙道,像是怕失去依靠地抓着他,“我不想睡了,你可以陪我吗?”
他微怔,因为她是第一次用这种软软的声调对他说话。
生了一场病、作了一场恶梦,就让她变了吗?那他还真忍不住要“残忍”地希望她经常生病、经常发恶梦了。
“今天就好,”她声线虚弱而娇柔,“让我做个软弱的女人……”
霎时,梵刚只觉心弦一紧,突然说不出话来。
他忍不住激动地抱住她,紧紧地、牢牢地……
第五章
清晨,翠河自睡梦中醒来,脑子有点混沌,却好像隐隐记得什么。
虽说她发着烧,神志是极度不清醒的,但昨晚发生的事,她还是有着若有似无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