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玩球啊,小猫儿,很好玩的。”古芸媚手拿着七彩球,在猫儿的眼前晃来晃去,猫儿果然立即伸出猫爪子,想抢她手中那颗彩球。
“拿不到,拿不到。”古芸媚将球一会儿拿在左手,一会儿换到右手地逗猫玩,玩得好不快活。
猫儿被逗得有些火大,竖起了浑身的毛发,对着小人儿张牙舞爪。
古芸媚一点都不怕,反倒觉得猫儿这么生气很好玩,手中的彩球丢来丢去,就是不给猫儿。
只不过,她太大意了。
她以为逗猫很好玩,哪晓得猫的爪子犀利,险些抓伤了她不打紧,并将她手中的彩球给拨到路上去,害她得到路中央捡球。
“大娘的彩球!”古芸媚净忙着捡球,也不管人来车往的道路有多危险,这会儿不就撞到人了?
“嗳哟!”小脑袋不期然被一堵肉墙给撞疼了,古芸媚忙用手揉揉额头,仰头看哪个冒失鬼撞到她,谁知道对方的气势更胜一筹。
“打哪儿来的野小孩,走路不看路的?真没规矩!”
明明是他撞疼人,可他竟有脸先开口骂人,真个是气死她了。
古芸媚的家境虽不富裕,却也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哪堪他如此损人?
“少爷!”随后赶来的下人气喘如牛。“您给撞疼了没有,少爷?”
几个仆人围着撞到古芸媚的少年嘘寒问暖,仿佛他是玉皇大帝下凡丝毫不敢怠慢,少年却不悦地一手将他们挥开,眉头紧蹙地当街教训起人来。
“你们这些当下人的,本来应该走在前头替主子开道,却一个个全落在主子身后,府里的规矩是这么订的吗?你们一个一个都站出来给我好好解释!”
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斥责人的气势倒像是二十三岁,把下人们一个个给骂到垂头丧气,不敢说话。
“我一定要问问总管,看他平日都是怎么教的,把你们教得这么散漫!”
少年要说老成也行,要说嚣张也不为过。这些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下人,没一个年纪比他小,最老的都可以让人喊声爷爷,可他不过小小年纪,就将这些比他年长的下人骂得狗血淋头,古芸媚看不过去,大胆站出来说话。
“我看你才是真正不懂规矩的人,竟然还敢骂人!”古芸媚自幼就被教导要尊敬长辈,不管是挑馊水的大婶或捡猪油的阿婆,她都一定得打招呼问声好,自然看不惯少年嚣张的行径。
“小姑娘,你可不要乱说话,难道你不知道这位少爷的身分?”被骂的下人怕古芸媚闯祸,脸色可紧张的。
“我哪知道他是谁?”古芸媚转动着一双美眸,打量比她高出好几颗头的少年。
“瞧他的穿着装扮,不过就是一个有钱的公子哥儿,有什么了不起?”追求她娘的男人,都是这样子穿,她也不觉得他有比较特别。
“小姑娘——”
“生得这么一双狐媚的眼睛,难怪说出来的话也不正经。”
仆人才刚恳求古芸媚不要再往下说了,少年便冷着一张脸,俯视脸色倏然涨红的小小脸蛋,话说得极不客气。
“我生这双眼睛怎么样,又碍着你了?”古芸媚打从会听话开始,就一直被夸赞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睛,每个见着的人都说迷人极了,像一潭在空中飞的湖水,水亮的哩!
“没碍着我,只是看了讨厌。”少年似乎极不乐意直视她的眼睛,总是用眼角余光瞄她,摆明瞧不起人。
古芸媚气坏了,眨巴着一双盈盈大眼,仿佛想进一步讨公道,未料少年这时又说。
“我的夫子曾经告诫过我,拥有一双媚眼的女子,大多都是淫妇,我居然还浪费时间同一个狐狸精说话,真是降低我的格调。”少年说话不仅气人,语意更是侮辱人,古芸媚都快被气死。
“胡说!”乱讲。“只要见过我的人,都说我的眼睛很漂亮,从来没有人嫌弃我。”他是第一个。
“那是没见识的人才会说的话。”少年冷哼,以为自己多有见识,其实只是装老成。
“瞧你没几岁,说话倒像个老头子一样。”古芸媚也学少年冷哼。“你若是再继续这么老成,依我看,才到长胡子的年纪,就可以准备进棺材啦!”要比恶毒是不是?她可不会输人。
“果然是个没规矩又口无遮拦的野丫头,再跟你磨蹭下去,可真要失身分了。”少年懒得同古芸媚斗,领着一票惊恐的下人,转身就要离开。
什么嘛……
“站住!”古芸媚越想越不甘心,于是叫住少年。
“留下你的姓名,我以后一定找你算账。”她要叫娘打断他的鼻子或是偷光他的钱,看他还敢不敢嚣张。
“知道我的姓名又如何?”少年觉得她很好笑。“就算我肯告诉你,你也没本事找我算账。”闵家是京城里面最大的商号,和朝廷官员的交情又好,只有最笨的人才敢挑衅闵氏。
“报出你的姓名就对了!”古芸媚双手插腰,怎么也看不惯对方盛气凌人的跩样,定要报仇。
“闵斯珣。你有本事找上门吗?”少年斜睨她一眼,那眼神,说有多轻蔑,就有多轻蔑,真的教人很不甘心。
“你等着,我一定找你报仇,到时你可不要后悔。”古芸媚在少年的背后做鬼脸,惹得他更不高兴。
“无聊。”枉费天气这么好,就这么倒霉给碰上这个野丫头,平白坏了心情。
“少爷,您脚边有滩水,请往右边闪……”
少年在下人的簇拥之下离去,那阵仗,虽不若皇族出巡,倒也相差不远。
气死人了!
少年轻藐的态度着实气人,古芸媚被气坏了,发誓总有一天一定会“登门”造访,不过那也得等到她把娘亲那一身绝学都学完再说。
“媚儿!媚儿!”
许是她在外流连得过久,屋内同时传来好几个人的呼唤声,催促她进屋。
“来了!”古芸媚一面往屋里面跑,一面回头看。
在众多大人的包围下,她虽然已经看不到少年,但依稀能瞥见他高瘦的身影,和他脸上令人生气的高傲表情。
她——真的好讨厌他!
十年后——
“咻!”
铺着灰色瓦片的屋顶突然跃过一抹人影,像只灵活的小猫从这座院落跳到那座院落,身手之矫捷,如入无人之境。
“今儿个晚上要加强巡逻,别让那可恶的小偷又得手了。”
屋檐底下的护院,人人手提着一只灯笼,彼此吆喝交代,就怕有个闪失,对主子不好交代。
“说得对,今儿个可不能再丢面子了。”说起来泄气,他们像这样加强警戒已经不晓得有几回了,还是一样没用。
“再让那该死的小贼得逞,咱们可不只会丢面子,连饭碗都会不保。”护院们个个同仇敌忾,恨死那个让他们既丢面子,又丢里子的小偷,总管已经警告他们,再让那小贼得手一次,他会要他们连同教头一起滚蛋,往后也别想在京城混了。
“一点都没错,快加强警戒。”
“快加强警戒!”
“加强警戒!”
护院们的吆喝声此起彼落,立志要逮到那名狡猾的偷儿,哪里料得到偷儿就躲在他们的头顶掩嘴偷笑。
这群傻瓜!
偷儿从腰带里掏出八粒小石子,分别夹在手指与手指的空隙之中,而后朝底下一撒——干净利落解决掉所有的护院,每个被她打中昏穴的护院,无不乖乖躺平。
搞定。
偷儿绽开一个得意的笑容,嘴角上的两个小梨涡也跟着漾开。她说过她一定会“登门”造访,而她这人向来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