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想就这么依偎在大哥怀里,不要离开……
说时迟、那时快,脑中的警钟突如其来地大作。她愣了愣,这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不知羞地抱着他不放!
“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陡然松开手,忙不迭地道歉,一颗脑袋羞愧地垂得老低,不敢抬起来面对他。“我太得意忘形了,请大哥原谅我!请不要拿什么‘妇德’啊、‘班昭’的来骂我,我知道自己错了,真的!”
她瞠圆了黑白分明的眸子,乞求地望着他,看来实在是好不可怜,直让原本打算念她一念意思意思的男人,不由自主地顺了她的意,打消了念头。
“知道错了就好,下次可没这么便宜你。”他干咳几声,藉以掩饰被她那生动表情逗笑的反应,板着脸警告。
“是。”绿芽拍拍胸脯,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但一想到刚刚在他怀里时,脑中瞬间浮现的绮丽旖旎画面,她便忍不住羞红了一张小脸。
她方才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觉得,如果能永远小鸟依人地躺在大哥的胸前该有多好?
“怎么了?表情怪里怪气的。”傅霁东睨了她一眼,宠溺地捏捏她因疑惑而不自觉鼓起的腮帮子。
“没有啦,嘿嘿嘿……”她连忙用打哈哈敷衍过去。
“是不是饿了?要不要请人弄点东西来吃?”他温柔地问道,见她没有反对,便迳自请人送来一些点心。
绿芽皱着眉头,摸了摸自己扁扁的肚子,歪着头不解地想道──
奇怪,难道她是饿昏头了?
“耶?噢……咦咦咦?!好,看我的──”
一大清早,热闹喧腾了一整晚的四季楼好不容易恢复了静谧,整座楼的人儿都昏昏沉沉地睡着,位于后头的灶房却不断传来某人的喃喃自语。
“呼……这样应该可以下锅炒了吧?”
绿芽抬手抹了抹额际的汗,却不慎将刚切过菜的脏手拂过了眼睛──
“呜哇哇哇、好痛好痛好痛!有种好想流泪的感觉呀──是辣椒!我刚刚切了辣椒……”
她的双眼立刻被菜汁辣得又红又痛,睁也睁不开,惊险万分地在充满凶器的灶房里摸索着找水瓢。
更糟的是,她一进灶房便生好了火,架好了锅鼎,却摩摩蹭蹭地洗菜切菜摸了半天,这会儿火旺是够旺,却将大厨心爱的大锅给硬生生烧黑了底,还弄得满屋子全是烟。
正要准备早饭的大厨张麻子,一迈过低矮的门槛,便撞见这惨绝人寰、要他老命的一幕,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
“我、我我我、我……你你你……”他粗粗食指笔直地伸出去,用力指住了那个泪流满面、呛咳不止的罪魁祸首,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声音是……麻子大叔?!”听见耳熟的嗓音,绿芽连忙奋力睁开眼睛,一见救星来到,立刻热情地扑上去。“大叔,快救救我啊……现在在这世上,就只有你能救我了……”
谁能抵挡得了这样的甜言蜜语?张麻子一身的杀气立刻化作一声无奈,只能摇头叹气问道:
“嗳,绿芽丫头,你要是肚子饿了,喊大叔一声就是,做啥这般毁了俺神圣的殿堂啊?”
“不是啊大叔,人家是想自己学着做些吃食嘛!”辣椒的威力总算退去,绿芽缩着颈子环视被她毁了一半的灶房,觉得好挫折。“平时瞧大叔切切炒炒,比绣花儿还容易的样子,没想到自己做起来这么难……”
而且她还把整个灶房搞得惨不忍睹,大叔会不会从此在门口贴上一张“猫狗与柳绿芽不得入内”的纸条儿啊?她咬着唇儿害怕地想。
“那当然,大叔可是吃这行饭的啊!”张麻子好不得意,挺直了腰杆,双手插腰,骄傲地接受她的崇拜。“如果连你这种从没烧过菜的黄毛丫头都能做得好,那俺还要不要活啊?”
“喔喔喔!好厉害、好神勇、简直不可思议!”绿芽抓准时机大力拍马屁,漾着满脸甜笑撒娇道:“大叔也教教人家嘛!是大叔出马的话,一定一听就懂,马上就能学会了!”
“少在那里灌俺的迷汤!”虽然嘴硬地这么说,但张麻子那咧到不能再咧开的笑脸可是骗不了人的。“要当俺的徒弟,可以,俺怎么做、你就跟着怎么做,跟得上就是你有慧根,跟不上俺是不管的。怎么样,行不行?”
“行行行,我一定跟得上!”绿芽点头如捣蒜。
从不收学徒的大厨要传授自己一身好手艺,当然是不会也得赶着鸭子上架啊!
“好,有志气!”
张麻子豪迈地大笑,很是赞赏地拍拍这个双眼熠熠有神,全身充满斗志的新徒弟。
他俐落地将烧焦的锅子换了新的──尽管还是忍不住对着爱锅流下了几滴英雄泪──调整好火势,拿了需要的青菜蛋肉,神气地瞥向她。
“那么,我要开始了──看好了啊!”
“嗳!”绿芽双手握拳,双脚与肩同宽,一副摩拳擦掌、蓄势待发的模样。
她一定要烧出一桌色香味俱全,光用看的就让人食指大动的饭菜!
接下来,只听见灶房不时传出好不热闹的哗啦啦切洗声、沙啦啦炒菜声、铿锵锵翻铲声,还有哇啦啦的叫骂声──
“你这蠢材!洗这什么菜?!你把能吃的地方挑掉,留下不能吃的梗做啥?你这菜是要给人还给羊吃的?”
方才还慈眉善目的张麻子此刻恍若化身大魔头,毫不留情地痛批手脚笨拙的绿芽,骂得好不麻利顺口。
“油放太多、太多、太多了!师父我在讲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你是要炸菜还家里开油坊的?油不用钱买的吗?”
呜呜呜……她错了、她真的错了……她错在不该还没学会切肉洗菜,就妄想着要办一桌满汉全席、错在不该挑不熟悉又不擅长的事情做,但其中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拜这魔头为师!
就这么忍辱负重,好不容易终于做出了三菜一汤,再次迈过灶房的门槛,绿芽忍不住觉得,外头的天空是这么的蓝、草是那么的绿、花是如此的香……
“绿芽……你怎么搞得这般狼狈?”
一道熟悉的温雅嗓音蓦地打她面前响起,她仰起脸迎视着那个逆光走来的伟岸男子,唇畔不自觉地浮现一抹甜美的笑容。
“大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她好奇地问。
“我到你的厢房去找不到你,春儿便告诉我你在后院待了整个早上,不晓得在瞎忙些什么。”傅霁东和煦笑着,温柔地帮她拢好散乱的发丝。“你在忙什么,怎么整个早上都让丫鬟找不着?”
“呃……就是、就是有些事儿嘛!”她不会说谎,只有支吾其词、顾左右而言他。“你先回去吧,快点快点,我随后就到,有个惊喜要给你喔!”
“我能问问是什么样的惊喜吗?”瞅着她满头大汗、一身脏污的狼狈模样,他忍不住取笑她道:“我怕在我眼里,你的惊喜会变成我的惊吓……”
“唉唷,你怎么这样不相信我啊?”绿芽可不高兴了,她插腰跺脚,瞪着他不悦地娇嗔。“亏我辛辛苦苦弄了一个早上欸!真是气死人了。”
即使是生气,她看起来依旧娇憨可爱得紧。傅霁东不由得大笑出声,怎么样也看不腻她种种生动真诚的表情。
“好好好,我相信你就是了。”在她自以为凶狠,但其实傻气的瞪视之下,他总算止住了笑声。“那么我就先回厢房,等着你说的‘惊喜’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