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旧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黑柜大眼镜遮住了整张脸,和周围的宁静气氛一点也不合。
她到这里来乘凉,是因为这里安静,可以想一些事情——关于自己、关于宫少卿,以及相关的其他事。
头微偏,窗户外是茂盛翠绿的树,她的视线直视过去,正好可以看见茂密的树中段。
“你在上面坐着干什么?不怕掉下来?”下面突然传来熟悉的男声,她一惊,原本四平八稳的身体,真的差点掉下去。
“欸!你不要突然出声吓人啊!没事都要被你吓到出事。”瞥了他一眼,见他没说什么,迳自朝文化部里面走来。
宫少卿应该是有话要问她的,她直觉是这样,他似乎知道什么,或怀疑什么。
钢琴馆的门被打开,笔挺修长的身形从外面走进来,那套最初看在眼中,金光闪闪到难以亲近,生疏漠然的制服,如今却感到柔和、贴心。
或许是因为人的关系吧……
宫少卿坐到一架钢琴前,掀开琴盖,“咚”一声按下白键。
“跑到钢琴馆来,你难道还会弹钢琴?”
他应该有话要问的,为什么不问?她理不出心中的感觉,为什么不问?就像他早就胸有成竹,根本不需要问一样,还是……他在等着自己开口?
“不会就不可以来吗?我来感性一下,陶冶一下心灵也行啊!况且……”说着她看向他。
“我是不会,不过你也不会吧!”诸事缠身的宫少,哪有时间玩钢琴呢。
“我会。”宫少卿静静的吐出两个字,双手伸出,在黑白琴键上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感觉什么。
顷刻,一串悦耳动听的华彩从指尖流泄而出,如行云流水,轻快淋漓。
海言悦张大嘴不敢置信的盯着他,有没有搞错,钢琴他也会?
宫少卿十根修长的手指,在黑白交错的琴键间灵巧的窜动,他的眼睛微微闭上,脸上是罕见的温柔,整个人仿佛沉浸在某种美好的回忆中。
海言悦看呆了,阳光从外面射进来,照在他身上,金子般的身体,金子般玲珑的心,他就是那样珍贵的人。
那样美好的感觉,如浑然天成的画卷,让她不由得想起……
午后阳光 明媚在指缝间流转 暖暖
风邀请花舞出流星的痕迹 音符在掌心玩耍 眼前人 倾心
眼角顽皮精灵在笑 衣是金黄的叶 身体深处是绿 叫做希望
细细想 静静听 是细水流长
奏响旋律的人 心是湛蓝的海洋 宽容
海言悦的脑海中,回旋着他奏出的旋律,是一片绿意盎然的画面。
自己什么时候从窗台上走下来的,她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的,她也不知道。
她只是下意识地想用自己的手拥抱眼前的人。在那美妙的乐音中,透着淡淡的想念,淡淡的情感,淡淡的让人心疼的温柔。
她突然觉得不忍心,想用自己所有的力量,抚慰他的心灵。
一切就是那样自然,那样流畅。
宫少卿感觉到脖颈被一双温暖的手包围着,掌心透出的温度,暖到心中,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知道那些即使什么也不说,也可以明了的心情。
海言悦让他感到轻松,她的快乐是她自己的,给不了他,但是他只要看着她,就会觉得一切都很美好。
平静,安逸,快乐的心情。
“我的母亲,是太和国最有涵养、最温柔的女性,会弹一手好钢琴,我们也曾在这样风和日丽的午后,一起合奏,一起微笑,一起感受。”
他的声音透着淡淡的缅怀。
“她去世的时候非常年轻,那时我还很小,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父亲在哭,所以我想,在父亲的内心深处,还是有柔软的一面。”
“所以不管怎样,我都不想违背父亲的意愿,违背父亲的吩咐,因为我知道,在宫家,只剩下我,可以代替妈妈照顾他。”
“你的妈妈一定很美吧?”手掌依旧贴在他的脖颈处,海言悦轻声问。
“嗯,很美,可能是这世上最美的人。”
他突然回转身,海言悦只得抽回自己的手,还来不及反应,便见他垂头靠在自己胸前。
他的心,一定回到了那个美丽的午后,那个和母亲一起感受幸福的时光。
她没有动,双手犹豫了一下,再次回到他的身上,抱住了他的头,静静的。
就这样吧,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问,就这样自自然然的就好。
眼神下移,她的瞳孔微闪了一下,凝视着他脖颈上挂着的金线,那下面,垂着的是古老的执掌印符。
海言悦的眉心微蹙,仿佛在思考着什么,指腹下是他柔软的短发。
她的心境,和初来时,完全不一样了。
“言悦……”胸口忽然传来他沁凉的声音。
“嗯?”
宫少卿从她的胸口抬起头来,一边手掌不知何时爬到了她的后颈,握住她的脖子,施力将她拉下。
“你做了什么,所以才要从游乐塌跑掉?”
海言悦的脖子一僵,她知道这是个疑点,他一定会查的,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突然地间出口。
“不想说?”宫少卿唇角一扬,更将她的脸拉近几分。
“那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没等她回答,另一只手已经揽上她的后背,主动给了她答案。
交颈缠绵,唇齿相依。
吻她,已是势在必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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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破坏你们的甜蜜时光。”冷烟凉特有的飘渺声音突然冒出来。
她悬挂在窗沿上方,不知道看了多久,见宫少卿和海言悦分开,才一个翻身从外面跃进来,手上依旧拿着战将神杖。
“有人带话给我,说宫少的意思是,有什么事直接来找你。”
“你有什么目的?”宫少卿不着痕迹的将海言悦拉到身后,走上前几步,他不经意的动作却让她十分窝心。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冷烟凉说这句话的时候,意有所指地看了海言悦一眼。
“我有命在身,诸多得罪还请见谅,虽自知和宫少抗衡是不自量力,但这一战在所难免,所以……”冷烟凉虽是对向宫少卿说话,但眼神却一直放在他身后的海言悦身上。
“还请宫少让我好交差。”
海言悦抬起脸,直视她的目光。冷烟凉如果是国主派来的,那身负的命令必是国主所下,那么,国主究竟想干什么?
“我不会让你为难。”宫少卿边说边向外走。“但是,不要在这里动手,到外面去。”
冷烟凉有些尴尬地微垂头。
“怕我再毁坏太学府的东西吗?放心,游乐场的事只是为了确定你们能化险为夷。”说完她便从窗口跃出,从他们眼前消失。
游乐场的事是她做的?言悦的唇角呈不规则角度活动,她凭什么料定他们可以化险为夷?
他们……眼中划过流星般的灿亮光芒,她一惊,回身想叫宫少卿时,却发现整个钢琴馆只剩下自己一人!
“欸?溜得这么快?”海言悦赶紧跑出去,跑出文化部还是不见两人的身影。到哪里去了?哪里才是打斗的场合?
远远看见前方奔来几个人,朝着她的方向,海言悦的身体突然一抖,有种非常不妙的感觉,这种感觉,熟悉得让她禁不住怀疑……
随着人影的逐渐接近,当看清楚来的是谁时,她圆滚滚的身体差点跌个四脚朝天!脸上的眼镜也险些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