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管。”赵子扬连忙摇手,拉过老四,道:“子林的教席先生今日告假,我得督导他读经。我们走吧,子林。”拉着老四匆匆转身离开。
“欸——”赵子林被兄长拉着,身不由己,匆忙回头望大哥一眼,只得跟着老三走了。不禁道:
“你这谎扯得也太过,三哥,教席先生何时告假了?二哥现下昏睡不醒,大哥一人忙不过来,你实在该为大哥分些劳。”
“我这不是让丫头去照料老二,好让赵总管脱身,帮老大分劳解忧了?”
“赵总管只管府里的事又不管生意上的事。你整日冶游,无所事事,难道不感无聊?”
“子林,怎么你说话口吻内容也学起老二,跟老二如出一辙?啧,真无趣。你要真那么担心,要不,你去帮老大分劳解忧好了。”
“我是想哪,可二哥只要我专心读书。”
“你头脑好,你不读,谁读?等你考取了功名,便可随心所欲做你想做的事。”
“要是考不取呢?”
“那就一直考,考到你胡子都白了,成了个白胡子老公公还要考,哈哈!”竟还开起玩笑。
赵子林显然没那兴致,神情略黯,几分沮丧。“虽然我不讨厌读书,可我对考取功名没有丝毫兴趣。自从彩云姐的事后,二哥性情变了许多,把全副精力都放在赵府的生意上,若非生意上的目的不与人亲近往来,连他住的院里都不肯安插年轻的丫头。”
“老二的事,他自己自有主意,你不必替他操心。”
“可是——”
“别可是了。好了,到三哥院里坐坐吧,你成天读书,读久也腻。”
赵子林摇头。“不了。三哥院里热闹非常,我还是回自己院里读书好了。”
“说得也是。最近她们两人闹得我头疼,哄得我累死了。算了,我也不回院里去了。”
“诗经里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像三哥这般,享齐人之福,未必真的有福。可像二哥那样,因为彩云姐之事,对上门提亲的人一概拒绝,不情不欲,那又好吗?二哥院里,甚至不许丫头进入——”忽顿了一下,蹙眉道:“三哥,那样好吗?明知二哥的脾气,我们却让那名叫如意的丫头去照料二哥,二哥醒来要是知道了……”
“那就看她的造化喽。”赵子扬满不在乎。
“啊?我还以为你让赵总管找那丫头来,有特别的原因。”
“哪有什么特别原因。赵总管跟从云都撑不住了,必得有人接替才行,大家都知老二的脾气,事后免不了遭殃。那丫头闯了祸,免不了要受责罚,既然如此,就不必要再拖累他人,让她去照料老二便是。”
“啊?可那岂不是……若是她被撵了出去该如何?”
“我说了,那就看她的造化喽。”
“可是……”
“好了,你不用为个丫头操心了。”拍拍老四的肩膀,一派轻松无事。“我还是回院里去一趟。你跟不跟我来?”
赵子林摇头。
“那好。不过,你要是觉得闷了,可随时到院里来找我。”真教他想不透,老四跟老二明明不是同母所出,怎么那一本正经、严肃固执的模样跟老二如同个模子印出来。
回到院里,赵子扬径自往西园子走去。刚走入园子,便听见一名丫头哭着求道:
“求求您,奶奶,您一定要帮帮蕊珠姐!求求您!”
“怎么了?”花园里,西园夫人梅小苹立在小径赏花,身后有一名丫头侍候,另一名丫头跪在夫人脚下。
“三爷。”见他进园,众人喊了一声。
“三爷,”跪在地上的丫头跪爬到他脚下,哭求道:“求求您,三爷,请您救救蕊珠姐。”
“蕊珠?”好似在哪里听过这名字。赵子扬看看那丫头,觉得面生。“你先起来吧。”
院里丫头不少,这两天又有新分派到院里的丫头,人多事多,早知道,他方才应该去老四院里的。
“说吧,什么事?”唉唉,劫数。
第三章
“水……水……”躺在床上的男子昏睡不醒,不断呓语,时而要水,时而喃喃些不清不楚的东西,什么彩什么云的,好像十分痛苦的模样。这个人连昏睡时,眉头都深结,看来是个十分压抑自制的人。
“来了,来了。”应如意挨近床边,小心扶着那人的头,喂了他一口水。
不晓得是什么时候了。窗外隐隐有光,可这个二爷正病着,所以放下了雨棚子,房内一片昏暗。
拭掉他额上的汗,伸手探他额头。高烧似乎退了,可迟迟就是不醒。他一刻不醒,她便得多待一刻。待在这里十分舒服轻松,什么活儿都不必干,他要是不醒来,那再好不过。
赵府这位二爷,除了长得高大一些,相貌称不上英俊,更不是那种清秀才子型的温文儒雅。气宇冷了些,非那种喜与人亲近的温和之类。她细瞧了半天,并不觉得脸红心跳,亦不觉得羞赧。半天下来,也看熟了。要是他睁开眼,不知是怎生模样。
“你快点醒来吧,让我瞧瞧你的眼——嗯——”可他要是醒来,她就无用武之地,被踢出去干那苦活。“不,你还是先别醒来吧,你若醒了,我又要被抓去干苦力。”
那哪是人干的活!皇天在上,她绝不是娇生惯养,可长成的环境时空不同,她手开就有电有光;水龙头一扭,自然有水来;瓦斯炉一开,烈火熊熊;饿了,微波炉把东西一热,两三分钟完事,哪需挑什么水、生什么火,搞得灰头土脸——
哎哎,凯罗尔跟杨舞穿越千年时空,还能活得那么浪漫、那么滋润惬意,是因为她们是被人侍候而不是侍候人的吧。她也想象凯罗尔或杨舞一样,有那么多男人——帝王霸主将相来爱来抢啊!
“水……彩……云……”
“来了,来了。”
沁凉的水渗入干热的喉中,纤柔的柔荑轻轻托着他的头……啊!这温触……这香气——
赵子昂挣扎着,用力想睁开眼,眼皮却十分沉重。一睁一闭间,似有个朦胧模糊的影子……
是谁……他缓缓举伸出手。
“你醒了……你要什么……”声音似从很远地方传来,不断回荡着。
不仅眼皮,身体亦十分沉重,抬举的手臂几乎无力支撑。
“你……”模糊的影子又靠近,对方在说话,声音轰隆,不知在说什么。是从云吗?
额上传来温触,是对方的手。赵子昂猛然捉住探近的手腕,奋力张开双眼。
“你是——”
“谁”字尚未吐出,猛觉得手上捉握住的手腕纤细地不对劲。
女人!?
“从云!”喝声响彻屋顶,檐下一对雀鸟扑翅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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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如意?很好,你真能干,做得真好,”才见面,穿金戴银,一身绫罗绸缎,浓妆艳抹,眉目几分风情的三房西园奶奶嘴角便噙着笑,笑吟吟地称赞她。“可你怎么不往他身上多泼点水,让他多躺几天,这么快就醒了,真是可惜!”
“奶奶,您别跟我说笑了。”这种“称赞”应如意可担不起。关在柴房一天,又饿了几顿,她学乖了。个性的美少女那一套在这种“食古不化”的陈旧时代是行不通的,“逆来顺受”才是王道。
“我哪在说笑了,我可是认真在夸奖你。”西园奶奶仍是笑吟吟地,心情相当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