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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亦寒瞪着他,“又和我贫嘴,你就不能正经听我说话?”

  “你这个人啊,成天净是做玉雕,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有时候就好像一块大石头似的,连玩笑都开不得了,这样活着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他摇摇头,又道:“我知道那玉树花了你很多心思,其实我这些日子也不好过,皇上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要我在银白色的丝绸上绣上一万朵金色的栀子花,还赶着要马上交上去。”

  君亦寒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似乎不大好看,连眼睛周围都有些发黑,显然是最近赶活儿累出来的。

  他不禁发出一句不满的感叹,“只为了取悦自己的老婆,皇上都不顾别人的死活了。”

  白毓锦却笑了,“等你哪一天也有了老婆,就知道皇上的心情了。为了讨老婆的欢心,男人有时候的确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这就是‘烽火戏诸侯,千金买一笑’的由来吧?”

  君亦寒不屑地撇撇嘴,“为了女人而沉迷?我看那是傻瓜。我以为万岁和你都是明智的人,没想到也会做出愚蠢的事。”

  “你说这种话要小心哦。”白毓锦挑着眉毛,低声道:“剑平在外面,她看起来好脾气,其实是母老虎。而皇上呢,看上去很和气,其实疼起老婆来也是六亲不认的。”

  君亦寒有些不耐烦,拒绝继续这个话题,问道:“我拜托你的事情,你到底能不能做?”

  “君二少吩咐的事情我当然会照办啦,不过关于这个女贼,你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线索?”

  君亦寒皱眉想了想,“她好像说过她是什么门的人。”

  “什么门?玄武门?罗刹门?潇湘门?还是红袖门?”

  听了这一大串的名字,他只是摇头,“都不是,好像是叫……神偷门。”

  “神偷门?”白毓锦先是张大眼睛,然后竟然“噗哧”笑出声来,“我从没听说过这个门派,是那丫头顺口说出来哄你的,还是你听错了?”

  “她……会不会和神兵山庄有关?”君亦寒迟疑地问:“我没记错吧?是不是有一个神兵山庄?”

  白毓锦立刻收敛了笑容,仿佛“神兵山庄”这四个字有魔法似的,“怎么会把它们联想在一起?那女贼和神兵山庄会有什么关系?”

  “因为就在大约两年前,有位姓司马的小姐看中了我的一件玉雕,想要出资购买,但当时因为某些原因被我拒绝了。有人曾和我说,那司马小姐八成是来自神兵山庄,让我不要得罪,可当时我并未在意,不久之后,这女贼就出现了。”

  “司马小姐?”白毓锦沉思道:“听说神兵山庄任的庄主是有一个妹妹,不过她和你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前年东川的元宵节上有场灯会,在街市上我见到过一队人马,前呼后拥地,当时有人称呼其中一辆马车中的人为‘司马小姐’,不知道是不是她。你若是得罪了神兵山庄的人,只偷你点玉器似乎是太轻的惩罚,据我所知,神兵山庄绝不会让得罪他们的人有半天好日子过。”

  君亦寒恨声道:“她已经让我很没有好日子过了,只是我一忍再忍,这一次实在不能忍下去了,耽误了万岁要的东西不说,若砸掉我君家的招牌才是大事。君家上百年的名声,绝不能毁在这个小丫头的手里!”

  “好,你别着急,这件事我会替你查清楚的。”白毓锦展颜笑道:“你现在再气也没用,那丫头说不定正躲在暗处偷偷地笑呢,这件事明摆着是她故意做出来惹你生气的,否则偷什么不能卖钱?对了,听你这么说,这丫头之前偷了你不少东西?都偷了些什么?一偷许多年,你居然不报官也不吭声?”

  “官?如今黑白两道互相维护,我才不会信他们。”君亦寒道:“至于她偷过的东西,不外乎是些小配饰或小摆设,不值几个钱,我不想为了这种事惊扰到旁人。”

  白毓锦笑道:“从你君二少手中出来的东西岂能有不值钱的?我看定是你太怜香惜玉了,若换作我,她来偷过一次,我就绝不会让她有第二次得逞的机会。到底是你一次次的纵容练大了她的胆子,还是你故意让她有机可乘?”

  君亦寒的眉心紧蹙,唇角刻出两道深深的印痕,“你以为我会像你这么无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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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亦寒当然不“无聊”,其实他根本没有时间去“聊”。他的性格向来孤僻,再加上常年埋首于钻研玉器,更是没有时间顾及其他,虽然身为君家的掌权人,实际上他很少过问家事,君家生意的往来多是交给近亲打理,由于君家上下齐心,才得以将盛名保存至今。

  而这一次,这只小小的云雀丢失看似是小事,在他看来却是大难。

  “由君家交办给皇上的东西,几时出过差错?我若有负皇上重托,就是君家的罪人。”

  离开白家前,君亦寒郑重的对白毓锦说,让向来嘻皮笑脸的白毓锦不由得肃然起敬。

  当夜,君亦寒精挑细选了一块翡翠和一些金丝,他必须赶快想办法补救这个残破的作品。

  为今之计,就是用“金镶玉”这种失传多年的绝技,重新在玉树上镶嵌上一只翠鸟了。这种技法难就难在要让两块玉浑然天成地连在一起,看不出任何的破绽,金子作为弥补裂痕的辅助材料,不能出现得生硬和突兀。

  君亦寒当年就是以这手“金镶玉”的绝技,在君家五年一度的掌事之位竞选中技惊四座、力拔头筹的。

  玉树受损的事,他没有告诉别人,只是独自在工房内辛苦工作了五六个时辰,直到月上梢头的时候,他的眼皮开始慢慢变沉,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连手上的刻刀都失去了准头。

  他叹口气,将刻刀放到一旁,一手握着尚未雕刻完成的翠鸟,一手扶着桌案,迷迷糊糊地熟睡过去了。

  深夜,月华初露,有道人影淡淡地出现在窗棂之外,随着外面的风声树影,窗户被人从外打开,一双绣着珍珠的绣花鞋无声无息地落在了紧靠着窗户的一张工作台上。

  绣花鞋是红色的,进来的少女穿的衣服却是黑色的,大概是为了不在夜色中引人注目。屋子内十分黑暗,她却是异常熟悉四周的摆设,如在白昼。

  轻移莲步来到君亦寒的身边,她弯下腰仔细看了看他手中的那只翠鸟,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果然逼你一步,你就会做出更好的东西,这翠鸟比起之前的那只不是好了更多?”

  她忍不住伸手去拿,但是他握得很紧,她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不由得蹙眉自语,“守财奴,有什么舍不得的?”

  这句话她本来说得很轻,甚至轻过了月光,但是没想到却惊动了熟睡中的人。

  君亦寒蓦然睁开眼,那眸子湛湛寒寒,冷过了黑夜的风,让她出乎意料,不由得全身一颤。

  “是你?你居然还敢来!”他勃然大怒,另一只空闲的手陡然抓过来,结果被如云雀般灵巧的她闪身避过,还对着他笑道:“别生气嘛,这可不是君子的待客之道啊。”

  这笑脸如她的面容一样,粉嫩嫩的,好像盛开的桃花,连那双笑眼在顾盼之间,都有着桃花般的明媚。

  “我好喜欢你的这只鸟,这一次我不是白要,你看,我把原来的那只鸟也带来了。”她从随身带着的小挎包中拿出一只白玉雕的小鸟,正是从那株玉栀子树上割下来的,炫耀似的在他面前晃动,“一点都没有受伤,连道划痕都没有,你可以再把它安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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