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她的头几乎要垂到地面上去了,一只手按住扭到的脚踝,疼也不敢叫出来。多么可笑,堂堂神兵山庄的大小姐,曾经一呼百应的人,现在居然在一个毫无武功的人面前如此地战战兢兢。
谁敢说这世上不是一物降一物呢?人也是如此,一人克一人啊。
“我怨恨你,因为那一晚你突然来到我的工房,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侵入我的生活,从此在我的心里扎下了根,让我的心绪再也不能平静。”
“我怨恨过你,因为在我被你不胜其扰地烦了两年,终于意识到自己已为你动心的那一刻,忽然说你要走,可能今生再也无法相见,让我牵肠挂肚、忧心忡忡了许多天。”
“我怨恨过你,因为你让我到桃花溪去找你,而我去了你却悄然离开,让我只能对着空空的竹楼发呆,如一场梦,只能熟睡,却不知自己何时能醒。”
“我怨恨过你,因为当我发现那位司马小姐有假的时候,你让我为难多日,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你事情的真相。”
“我怨恨过你,因为你是蒙着盖头喝了我递给你的交杯酒,以至于在场的几百位嘉宾都不知道我娶的到底是个母夜叉还是美娇娘。”
“我怨恨过你,因为即使是与我圆房,你依然要偷偷摸摸,扮作另一个人来骗取我的温存。”
“我怨恨过你,因为……”
他再也不必说下去了,因为她的眼泪已经如溃堤的河流,沾满了自己的衣襟,也沾染到他的胸前——就在他说到一半的时候,她已经哭倒在他的怀中,任泪水疯狂地流肆。
世上再没有什么事能比在自己心爱的男人怀中纵情地哭泣,并得到他温柔的抚慰更来得让人狂喜了。
“亦寒,亦寒……”她连声叫着他的名字,似哭似笑,“恨我吧,如果是这样,我不在乎你再多怨恨我一些。”
“我会慢慢地继续‘怨恨’下去,直到有一天,你我都没有了‘怨恨’对方的力气,不过,那大概要等到很久以后了。”
他低头看着她脚上已经肿起来的大包,问道:“脚不疼了吗?”
哭泣时当然早已忘了疼,但是哭过之后心情放松,一下子脚疼又好像加倍的发作起来。
她“哎哟”叫了一声,秀眉紧蹙。
他叹口气,但眼中却带着笑,将她一把抱起,走回自己的书房。
今日的君府大概又要有流言飞传了,早晨有丫鬟看到“陌生女子”留宿在他的房间,晚间又被人看到他抱着自己的新婚妻子回书房。
大概他君亦寒这一生严于律己、坚持操守的好名声,就要被这个丫头破坏殆尽了。
罢了,管别人怎么想呢,这世上的人和事本来就是今天来、明天走,今天是风,明天是雨,谁能预料?谁能抓住?
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眼前人了。
思及此处,他又将胸前的人向自己的身体紧贴了几分。
怦怦、怦怦,彼此的心跳混在一起,原来是如此的好听。
忽然,她开口问道:“你的胸前是什么东西?硬硬的,压得我好疼。”
“是一面玉牌。”
“玉牌?”她禁不住好奇,“什么玉牌?要这么贴身收藏。”
“这里有个故事,如果你乖,我会说给你听。”
其实他要说的故事,并不仅是这个玉牌,还有她贴身戴的那一朵小小的白玉桃花。
对了,她现在住的梅园,或许应该改名为桃园?当然,这是后话,反正有的是时间和她商量,最重要的是让她开心。
她开心,他也就开心了。
终于,将这抹灿烂的朝霞牢牢地抱在怀中。
就如抱住自己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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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君家再传惊人的消息,曾经在君家孀居数年的少夫人方玉华改嫁城东富户薛家大吉银铺的老板薛时路。
一时间这消息轰动全城,而且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君家对此事不仅不怒,反而大力支持。在方玉华再度出嫁时,君家作为她的娘家送婚,而且据说君亦寒还送了非常丰厚的一份大礼陪嫁。
其实,这世上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幸福,只是不知道它藏在哪里,何时到来罢了。
若你也在等它,那就千万不要心急,坐下来,喝口茶,慢慢地听完别人的故事,属于你的幸福也许就将降临。
【全书完】
番外一
有一天,和司马青梅又来到桃花溪边,君亦寒问出一直以来徘徊在心底的许多疑问。
“怎么会想到在这里建造一座竹楼?”
她羞涩地说:“因为这里距离东川很近,地势又高,我站在竹楼上,可以看到君府对街那间酒楼高高的酒幌,我顺着酒幌,就可以找到君府,然后我就想,现在你在哪间房里?在做什么?心中会不会想到我?”
“为什么要扮作小贼来见我?”
“因为我第一次想向你买玉,但是你不同意,我怕是因为我的司马姓氏让你厌恶,不愿意与江湖人打交道。还有……我想也许小贼和小姐相比,能让你在心中留下更深刻印象的是小贼,而不是小姐。”
君亦寒仰望着竹楼。这座建筑看似脆弱,其实非常坚固,昨夜在东川附近下了一场暴雨,没想到只是让竹楼更加青翠,而丝毫没有被吹垮。
“你在这竹楼中住过多久?”
“每年我都会来至少三五次,每次住上十天半个月。不过今年我来得比较勤,最后的三个月几乎就一直住在这里了。”
“为何上一次你约了我来这里,又先离开?”
“因为庄中有事,庄主叫我必须赶快赶回去。神兵山庄庄规甚严,就是我也不能违背。”
提到庄规,君亦寒忽然想到那古怪的竹哨声音,可以绵延数里,震动整个东川。“为什么那天你被我关在地牢里时,外面会传来那种尖锐的哨音?”
“那是山庄内保护我的人发出来的询问。若是我没有及时回应,他们就会在一个时辰之内冲进君府来救我,所以我才会那么着急地要你放我离开。”
君亦寒听出她语气中还带有一丝丝的严峻,不解地问:“保护你的人完全听你调配,你怕什么?”
“不,他们并非完全听我调配,而是听命于庄主,所以即使我要他们不必跟随我那么紧,他们也依然会在我身边方圆五百丈以内的地方出没潜伏。”
“庄主?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他?”
她幽幽道:“从来都是他见人,没人能够见到他。”
“那你擅自做主嫁给我,他没有反对吗?”
“他……没有说过意见,也许他也在找寻自己的幸福吧。”
番外二
有一天,司马青梅在君亦寒的书房内发现了那卷画轴,不由得惊呼,“这不是可嬛吗?”
“你怎么会认识她?”他不动声色地反问。
“本来不认得,但是为了我和你的事,我想来想去,必须得事先知会皇上,所以亲自入宫一趟。没想到皇上轻易答应了,而可嬛当时在场,主动要帮我,他们还帮我出了不少的计划,因此就认识了。后来可嬛还偷偷和我抱怨,说她本来生性好动,但是在被你画像时却一动都不敢动,生怕你看出破绽来。”
“原来他们皇甫家的人竟然是主谋和帮凶。”君亦寒细白的牙齿咬着下唇,冷冷一笑。不过,皇甫朝明知他曾经见过皇甫可嬛的画像,为她雕过玉像,却还是让他以雕刻玉像为名住进神兵山庄,这是对他的提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