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二舅。”她的手臂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如此细致的皮肤,年轻的容貌,风华绝代的气质……”他的指尖轻轻滑过她柔细无瑕的粉臂。“像一尊上好的搪瓷娃娃一样,真是美极了。”
“杨家美貌的人比比皆是,像莲儿的容色就胜过我许多。”沙如雪必须拿出所有克制力,才能维持平静。
“她太年轻了,少了那种成熟女人的韵味。”二舅凑近她的耳边,呼吸全喷在她的颈项上。“雪儿,我老了,能享福的时间也只剩下这几年。”
“外面漂亮的女人更是不少,足够二舅享乐了。”她猛然起身换到另一张沙发椅去。
她母亲是他的亲堂妹,他竟敢!
话说回来,她不该意外的。住在杨家这么多年,她见过的丑事难道少了?
“有哪些女人拥有咱们杨家人的容貌?你虽然身为外姓人,杨家貌美如花的因子在你身上却一点也不少。”他继续用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轻叹声说话。
“二舅,这种事,被人发现了不太好吧?”
“什么事?只不过是二舅约外甥女出来谈谈心,聊聊近况,哪有什么怕人知道的事?”他双手一摊,眼中写满狡黠。“雪儿,有些事情想做就得趁早,切莫待机会流逝,那就只能大呼遗憾了。”
“二舅的意思是,婚前协议一事愿意帮我处理妥当?”她寻思片刻,缓缓的开口。
“既然是我提的主意,我自然有办法让它作罢。”
“二舅真是仁慈善良。”她讥嘲道。
“其实,签下那纸婚前契约对你们俩也不算坏事,起码可以保障你未来三年的婚姻幸福。”他无可无不可地摊了摊手。“我和你叔公也都是为你好,你能了解吧?”
“我了解。”太了解了。
他叹息了一声,眼神变得悠远。“只可惜了你姊姊,生得一副花容月貌,年纪轻轻就成了一具焦炭。如果她现在还活着,不知该有多美。”
沙如雪的笑容完全未变,脑中却有一根弦迸裂了。
他不该提起姊姊的,不该……
“那都已经过去了,生者应该往前看,不要沉缅于过去。”只有她自己知道,体内有一处软柔的地方正在僵硬、发冷、死去……
“说得也是。”他欠了欠身。“二舅的时间不多,不想全花在说话上头,你自己多想想。”
“二舅看上雪儿,说来还是雪儿的荣幸了。”她似笑非笑地瞟着他,“只是不晓得二舅需要我多久呢?”
“这种小事也不必占去我们生活的太多时间,以后我们每两个月碰一次面就行了。”
“是吗?”她垂下眼睫,再抬起时,眸心泛着一抹勾惑的光采。“对我来说,倒不是难事。”
“你也同意罗?”
“我试过君崇,也试过那个美国佬,倒没和年纪大的男人在一起过。”她媚人地挑起嘴角,一双水眸露骨地扫描着他的身躯,仿佛用视线代替手,正在爱抚他。“二舅的身材保养得真好,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六十岁的男人。”
“你这个小浪蹄子!一知道要结婚,老头子那方面的监督松懈了,就瞄着我们开荤?”他的脸上有一种猎物即将到手的亢奋神采。“男人的能力和年龄不一定成反比,我还有其他‘更厉害’的地方,你没见识到。今天晚上就让你见识见识。”
“那,雪儿等着一开眼界了。”她的舌尖舔了舔红唇,充满诱惑力地低问:“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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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弯进度假小屋幽静的车道里。两旁薄林夹道,分外清幽凉僻。这个地区大多辟为独门独户的休闲别墅,目前并非度假季节,一路行来几乎没遇到几辆车子,人烟稀少。
小别墅前,停了两辆汽车,其中一辆喜美的后车厢打开。
“你还好吧?”安君崇熄了引擎。
柯纳的伤势初愈,方才一路从台北颠簸下来,实在是辛苦了一些。
“我没事。”他脸色苍白,抚着胸口勉强笑了一下。
“厢门大开的那部车是如雪开来的。”
下了车,小屋的前门竟然是大开的。
“那是什么味道?”安君崇嗅了嗅空气问。
两人交换一眼,神色倏变。
“汽油!”
柯纳连胸口的痛伤也顾不得了,拔腿冲进小屋里。
屋内的景气霎时让他瞪大眼。大型家具还安然放在原位,一些较轻的小椅小花瓶,却碎裂了一地,整个客厅地板全浸在汽油里,气味越发刺鼻。
壁炉前,一个老人两手被反剪在身后,全身五花大绑,嘴巴贴了一张胶带,委顿在地上。他的头脸充满红肿的伤痕,似乎是被钝器打出来的。
碰撞声从里间响起,沙如雪的身影随即出现在走廊口。
她的秀发蓬乱,衣襟撕裂,颈项与脸颊上有几处暗红的淤痕,伤势此较轻,显然是占上风的那一个。
她手上提着一个大汽油桶,跌跌撞撞的正在四下泼洒汽油。
“雪?”他柔声轻唤。
她神智似乎有点昏沉,眼神烁亮得异常诡谲。把最后一丁点汽油泼完之后,她茫然地呆立在客厅中央,甚至没有发现他已经进了屋子,正在呼唤她。
安君崇眼看情况不太对劲,远远站在院子里,不敢进来。
“雪。”柯纳一步一步走向她的身后。
“谁?”她猛然惊震了一下,飞快跳开来。
“是我,别怕,是我。”他把声音放到最柔。
她茫然的眼神先是没有焦点,然后才渐渐聚集在他的脸上。
“柯纳?”
“对,是我,我来了。”他温柔地接过空汽油桶,丢到旁去。
她手上紧握着一只打火机,他不敢硬抢,只能见机行事。
“你……你来了……”她喃喃说。“你来了……”
“唔!唔!”壁炉前的人发现有救星驾临,死命地发出呜呜。
神疲力乏的表情退去,她的眼陡然冷冽了起来。
“你先出去!”
“我们一起走。”他平静地伸出手。
“我马上就到。”她转过身,盯住俘虏。
“不,你跟我一起,我才离开。”他沉稳如昔的声音,犹如滔天汪洋里的一处岛屿,充满了安全和倚赖,一点一滴穿透她狂乱的神智。
不!该完成的事情一定要完成!她甩了甩头,一步步往倒地不起的俘虏走过去,眼神近乎狰狞。
“唔……”救我!救我!二舅绝望地向柯纳恳求。
“雪。”柯纳看也不看他一眼,他的心只在一个人身上。“雪,看着我。”
“别碰我!”她猛然挣开他,点燃打火机。“你快出去。”
“不。”他冷静地摇头。“你看,我也站在汽油里,你一点火,就会连我一起烧死。”
“出去!”她嘶喊。“我就知道你一定是个阻碍!这几个月来我想尽了办法要赶走你,你就是不肯离开!”
“没有你,我哪儿也不去。”他平静而坚持。
她几乎被他的固执逼疯了。
“我不放过他,绝对不放过他!”她飞快闪到沙发后回,打火机握在颤抖的手指间岌岌可危。“我要让这个人渣也尝尝被火烧死的滋味!我要亲眼看着他化成一团灰!”
“如果你想让我变成一个谋杀罪的共犯,我依你,可是,我不会一个人离开这间屋子。”
“出、去!”
“他不值得的。”柯纳柔声说。
她的痛苦狂乱,让他的心也跟着情痛如绞。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对我们做了什么。”她陡然哭了出来,声音因为哀泣而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