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姑娘,不知在下的毒几时可以清除?”他决定尊老,不戳破她的真实年龄,就以小姑娘看之吧,人老了,脾气怪点是可以理解的。
“今天。”
“今天?”他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你想赖着不走吗?”她放下药杵,一副兴师问罪站到了他面前。
他的头马上摇得像波浪鼓。
“不不不……”他简直恨不得背生双翅,早点逃离这个怪女人的身边,这些天服用她的药之后,他严重质疑她其实是个庸医。
“你走吧。”她随手甩过一颗朱色的药丸,负手走了出去。要走的人,晚走不如早走,她早该习惯的。
她真是怪到不能再怪了,这是秦忆风此时的心声。他一边吞下药,一边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草庐。
离去前,他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那一眼却意外让他的心为之轻颤──
溪畔有一株高大的柏树,而此时倚树独立的她竟让他觉得无比的寂寞与凄凉,他想自己一定是中邪了,这个怪脾气的女人会寂寞?会凄凉吗?
用力甩了甩头,他毅然转身飞纵而去。
草庐又恢复以往的宁静安详,而她倚树的姿势许久都不曾变过,仿佛生来就与树是一体,静静眺望着未知的远方。
风拂过,带来几许凉意与轻爽,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望着远方的双眸充满无边的寂寥。
自腰间抽出洞箫,手指轻按,淡淡轻愁随风飘散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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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蓝的天空偶尔飘过几朵白云,一身紫衫的她立于葱绿大树下,就像深谷绽放的兰花,优雅而迷人。
侏儒是说那种个子永远保持在同一个高度的人,而时间告诉秦忆风一个事实──尚香不是一个侏儒,也间接告诉他,她并不是什么避世的高龄隐士,她是个逐年成长、亭亭玉立的少女。
光阴已匆匆滑过五年──
秦忆风的目光定在树下倚树远眺的身影上,这五年来,除了初遇时,他竟然再也没有见过她的真面目,是有意还是无意?
他朝她接近,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或许这次他可以看到她的脸……
一声雀鸣从空中划过,尚香微微侧首仰望,光洁一如婴孩般的细致皮肤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一把,感觉是否如想象中那样柔嫩滑腻。
雪白的汗巾……等等,她居然拿出汗巾蒙面?他愕然的停下脚步闻到一股淡香。
“秦忆风,你又想干什么?”
低沉沙哑的音质,他确定这并不是她原本的声音,她似乎总是刻意将真实的自己掩藏起来,为什么?
“尚姑娘。”
“又是来索讨玉麒麟的吗?”声音中透出一抹难掩的揶揄。
他唇角微撇,“你肯还给我吗?”
“我的东西为什么要给你。”她说得相当理直气壮。
早知道会是这种回答,但他的眼角还是忍不住抽了几下。
知易行难,心头默念数遍,然后心平气和的开口,“只是途经此地,顺道过来探望一下。”就算称不上知己,至少也是朋友,路过朋友居所,问候一声是做人的道理。
“哦,顺道──”尚香意味深长地拖长了音,缓缓转过身来,一双晶亮如星的眸子含着浅浅笑意望着他,“这五年来,你顺道得很习惯嘛。”
他的脸上丝毫不见半点尴尬,神色自如的说:“是呀,坏习惯一向改起来比较难。”
她叹气,“说得也是呀,越不想见的人就越喜欢到你面前晃,晃得你真想象拍苍蝇一样一掌拍死他。”
每次来都会受一肚子鸟气,可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脚,每隔一段时间就自动跑来找她。
“不过,既然来了,就帮我修葺一下屋顶好了。”
真勉强的口气啊,就像施了多大的恩典一样,最令人懊恼的是,他已经很习惯被她用这样的口气要求做好一件又一件的事情。
不行,他不能再任她予取予求,好歹他也是天剑盟的少盟主,江湖白道一等一的大侠,岂能由着一名小姑娘搓圆捏扁?
“我为什么要?”
她惊讶的看着他,沉默须臾后,逸出口的是一串银铃般悦耳的笑声。
那笑声让他的心忍不住轻颤,差一点失控的伸手扯下遮住她容貌的汗巾。
“你为什么要?”她一边笑,一边绕着他打转,“好吧,我就提醒一下年纪太大记性不佳的你好了。”
黑线自秦忆风的额际降下,年纪太大?记性不佳?他年方弱冠,加之仪表非凡,即使不敢夸口帅过潘安、气死宋玉,但是也绝对有迷倒万千少女的魅力,她若敢到谷外对人发表这样的言论,肯定死得奇惨无比。
“五年前,我第一次救你──”
他想他还是改日再来探望她好了,脚忍不住向后缩去。
“事隔半年后,你再次不请自到,且摸走了我桌上的一瓶药。”他还真会摸,那可是她花费不少心思才弄到手的生肌活肤创伤药,至今想起来犹是让她恨得牙痒痒。
是你先摸掉我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加银两!不过知道说出来她不会承认,所以他这几年已经忍到内伤加重再加重。
清了清喉咙,尚香无视他的窘然,继续说:“而后一年你竟趁我外出不在时,在草庐白住三月有余,见我归来不但不带愧离开,甚至更加厚颜无耻的赖住下来……”
那是因为你耍计拿走了我天剑盟少盟主的贴身令符,我不得不留下来索讨!最恼人的是,令符也像玉麒麟一般如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
风拂过树梢,树叶响起沙沙声,鸟儿欢叫着振翅高飞,留下悦耳的鸣声让人回味──如果那道沙哑的声音停止揭露那些陈年芝麻烂谷子的旧事的话,一切就太完美了。
男子汉大丈夫,不与小女子一般见识。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真是折磨死英雄好汉,他怀疑说这句话的人根本就是女人!
“尚香,尚姑娘……”尚姑奶奶求求你放弃演讲吧,他已经听得头晕脑胀、虚软无力了。
“你到底要不要帮我修葺屋顶?”话题终于扯回原点。
“要要要……”他差一点儿就要感激涕零地拜谢南无观世音菩萨了,早知道爽快一点答应就好,也不至于让耳膜承受这样惨无人道的恐怖摧残。
“那还不快去!”用眼白的部分瞟他,口气十足欠扁。
望着他的背影,在屋顶修好之前,有人陪她斗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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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卦茶寮,名副其实。
是江湖各种版本消息集散地,在这里可以买到各种消息,也可以毫无顾忌的大八特八,就算当事人在场再气愤也不能动手。
但是离开八卦茶寮的话,那么就生死各听天命了。
茶寮是何人所开无人知晓,这里的消息你可以当真,当然上当的话也没人负责,世上的东西原就真真假假,聪明人自然可以收集到对自己有用的讯息。
总之,八卦茶寮大门朝八方敞开,欢迎大家随时进来八卦。
时已近午,茶寮的厨房开始升起袅袅炊烟,前面大厅里一如往常的人声喧闹。
一名壮硕男子站在木桌上,一手执箸,一手端着海碗,又是饭粒又是口水不时喷溅,却丝毫没能让围在桌前的一干人等有后退的举动,由此可见,他正在八卦的事情一定有着巨大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