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浓听完元喜的报告,立刻就拉着元喜奔回贝子府。
来到贝子府,她只来得及打点侍女,禀报在书房里读书的父亲,说她早已回府,因为不敢打扰父亲看书,所以独自待在厅内歇息,现因为身子不适,已回房安歇。
实则,娄阳赶到贝子府时,她才匆匆赶到床上躺下,因为匆忙奔赶,来不及喘气,所以脸蛋通红。
他追人时,脚程快得惊人。
她知道,他深藏不露。
意浓庆幸自己预留伏笔,引他先回元王府,她却来到贝子府。这一来一往耽误了他一些时刻,才容得她有机会在他之前,先一步来到贝子府。
“这回算你机伶。”意浓夸她。
被格格夸奖,元喜转忧为笑,非常高兴。“不过,格格,您知道贝勒爷在天桥上是跟谁说话吗?”元喜才刚咧开嘴笑,又皱起眉头。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元喜这才说:“是一名姑娘。”
姑娘?意浓等着元喜往下说。
“那是一名姑娘,”元喜接下道:“我记得在柳先生的画室里见过她!对了,上回回门,贝勒爷接您回府时也在街上遇见过她,当时贝勒爷就同她有说有笑的!”
意浓已经猜到元喜说的是谁。
“格格,您知道她是谁了吧?”
“知道了又怎么样?”她反问元喜,声调很淡。
“贝勒爷跟一名姑娘说话,您不紧张吗?而且奴婢见他们站在一块儿说了很久的话,贝勒爷笑得可温柔了,那名姑娘话还说得没完没了,一直缠着咱们贝勒爷不放!”元喜反感地叙述着她看见的情景。
“是吗?”意浓笑了笑,若有所思,反应却很冷淡。
元喜又皱起眉头。她不明白,格格为何看起来一点都不在乎?
“明天回府之后,你要记得,一定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千万不能露馅,明白吗?”她不回答,反而这么提醒元喜。
“格格,我有这么傻吗?”元喜皱着鼻子说:“这事儿我也有一份,要是让贝勒爷知道,咱们瞒着府里上下乔装打扮成男人游天桥,那我元喜岂不是也要遭殃了?”
“你明白就好。”意浓笑着说。
元喜嘻嘻笑两声。
“不过,”意浓沉思道:“他不会就这样罢休的。”
“啊?格格,您是什么意思啊?谁不会罢休?”
“他毕竟看见了我,就会追究到底。”她说。
“您是说贝勒爷?”元喜又紧张起来,已经忘了刚才提起的事。
“他没有那么好蒙骗。”意浓却不紧张,她清澈的眸子里闪着光芒。与他斗智,竟让她全身上下充满活力,此刻她的眸子就像她一心沉醉于作画时那样,闪烁着动人的神采与美丽的光辉。“他必定会追究,必定会想办法找到合理的答案。”她分析娄阳。
“那该怎么办才好?”元喜着迷地看着她格格美丽的眼睛问。
“不怎么办。”意浓说。
“不怎么办?”元喜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啊,格格?”
“意思就是,打死不认。”意浓告诉她:“他不见得会问,但只要他问,你就回答:‘我与格格从王府离开后就直接回到贝子府’,总之,不论他翻来覆去的问,你就只管这一套说辞!”
元喜点头。
“记住,元喜,无论他问什么,你的答案就只有如此而已,不多半句,也不少半个字。”
元喜点头如捣蒜。
意浓抿嘴轻笑。
元喜傻气,问又问不出什么像样的真话,似真似假,这样应该就足以把他给弄糊涂了。
现在,她不求他十足十地相信自己。
若是元喜能把他给弄糊涂,便已足矣。
至于那名姑娘……
现在,连意浓也感受到了她的“积极”。
第二日一早,贝子府的侍女就前来通报,说元王府的轿子就停在门外,等着迎接格格回府。
她并不意外。
不过娄阳居然未前来“亲自”迎接她回府,还是让她有一点小小意外。
真沉得住气呀!
昨夜见她躺在床上,难道他就真的一点都不存疑了?
也许,想等她回府,才要当面质问她昨夜的去向吧?
她知道他必定还是不信的,知道他心底必定还是存疑的。
毕竟亲眼所见,聪明的人必可能多疑,但绝对不会怀疑自己亲眼看见的事情。
坐上轿子,回元王府这一路上,意浓在想,等一会儿见了面,他会如何问她?是单刀直入的问,还是拐弯抹角的探?
答案即将揭晓,因为她一回到元王府,阿哈旦就到她的屋子里来传话。
“格格,贝勒爷请您回府后,就到书房见他。”
书房?他不是不准她去的吗?“知道了,我马上过去。”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回答阿哈旦。
来到书房门前,还未伸手敲门,里面已经传出他的声音。“直接进来吧!”
莫非他长了第三只心眼,她才刚走到门口他就知情?
意浓跨进书房,垂首低眉,缓步徐行,端庄优雅,知礼守节,敬畏拘谨。
“昨夜你回到贝子府了?”他问,对着她的头顶说话。
“是,浓儿想到阿玛一个人过节寂寞,因此回到贝子府,伴阿玛过节。未曾告知夫君,是浓儿的过错,夫君若要怪罪,浓儿无话可说。”她垂着头,诚惶诚恐。
盯了她一会儿,他道:“过节回去陪伴你的阿玛是对的,这是为人子女的孝道,我不会怪你。”顿了顿,他深眸略闪,淡淡问起:“昨夜你说身子不适,现在还好吗?需不需要请大夫过府,为你诊治?”
“浓儿休息一夜已经好多了,不需要大夫诊治,多谢夫君关心。”她柔声回答,仿佛为丈夫的关怀而欣喜。
“既然没事就好。”他忽然问道:“对了,我记得你出嫁之前在柳老师的画室学画,不过,自从你进门之后,我奸像从来没有见过你提笔作画?”
他没有问她任何关于昨晚的事,反而问起学画的事情,让她有些吃惊。
“其实浓儿的画艺并不好,”她自谦。“故此不敢自曝其短,未敢在夫君面前提起画笔——”
“能拿笔就是一件好事,”他打断她的谦词,慢条斯理地道:“其实对于画艺我也略知一二,我倒想看看你的画,咱们可以一道切磋琢磨。”
她愣住。“是吗?”随即笑言:“那么夫君何时有闲情,浓儿便当奉陪。”
“现在就可以。”他顺势道:“此处案首就有笔墨纸砚,你不妨过来画上几笔,让我参详。”
意浓瞪着他桌案上的纸笔,浅浅地吸一口气。“既然夫君有如此闲情雅致,浓儿信笔涂鸦,不怕夫君见笑了。”她盈盈笑道。
施施然上前,她伸出纤纤莲花指,蘸上墨汁大笔一挥,不一会儿功夫便在纸上画妥了一只凤鸟。
“你画的——这什么?”他挑眉,噙笑问她。
“这是凤鸟。”她答。
“凤鸟?”他眯眼,哼笑。
“是呀,夫君您瞧瞧这只凤鸟,它够灵气吗?”
灵气?娄阳直眼瞪那“凤鸟”——
眼见这只折了翅的“凤鸟”,蛇颈粗短,垂头丧气,背纹浅杂,鸟冠歪斜,鸟羽凋敝!如此画工,连艺字也谈不上,别说没有灵气,简直连生气也不剩。
这要说是一只凤鸟,倒不如说,是一只被啄坏了毛发的斗鸡!
“如何?夫君,您还没有给浓儿落下一个话儿呢!您说,浓儿画的这只凤鸟,是不是传神极了?”她期待着,眼神真诚无比。
“传神,不仅传神,还值得思量!”他竟拿起画纸,细细品味起来。“凤皇于飞,翙翙其羽。浓儿,你绘这只凤鸟,可是比喻咱们夫妻恩爱,百年合欢的意思?”一边品赏,他嘴里还念念有词,好像很是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