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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婢对格格说,贝勒爷温文儒雅、知书达礼,现在就连格格每日要前往画室习画,贝勒爷竟然也没有拦阻,还愿意前去画室接格格回府,可见奴婢没有说错,格格在贝勒爷的心目中,果然重要!”元喜既笃定又感动地道。

  娄阳看了她半晌。“想不到,你的观察力居然如此透彻!”一开口便慎重其事地夸赞她。“旁人都能看得清,就不知道浓儿自己能不能领略我的用心了。”他幽幽道,末了还叹口气,做个结尾。

  元喜被这么一夸赞,就开始得意了。“贝勒爷如此有心,格格一定也会明白贝勒爷的心意,再说,元喜也会在格格面前,时常提起贝勒爷的好处。”

  “只怕我虽用心良苦,但不能时常陪伴在她左右,不知道她一天之内做了哪些事情、见了哪些人,难免放心不下。”他故作迟疑道。

  “这个贝勒爷尽管放心,元喜可以随时跟贝勒爷报告,格格一天之内做了哪些事、见了哪些人。”她拍胸脯保证。

  娄阳又看她半晌。“你的名字叫元喜?”他问。

  “是,奴婢就叫元喜!”主子问起她的名字,元喜很兴奋。

  “那么,元喜姑娘,浓儿的事情,就偏劳你了?”他笑脸迎人,客气至极。

  “哪里的话!”贝勒爷居然称她“元喜姑娘”,元喜乐不可支。“奴婢能为贝勒爷与格格效命,是奴婢的福气。”

  “元喜姑娘如此忠心护主,可敬可佩!”

  元喜一听,魂儿都飞上天了!

  “也只有贝勒爷才明白!虽说这是奴婢应当做的,可也只有贝勒爷才知道奴婢护主的忠心!”她忠肝义瞻,老觉得旁人不能理解,特别是她的格格,可现在终于有贝勒爷能了解她。

  要说到她元喜的好处——

  实在是连格格都没有贝勒爷这么清楚明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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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好了申时三刻来接人。

  娄阳看到从画室内院走出来的,却是邵兰,而不是他的妾。

  “贝勒爷?您到这里来了!”在此处见到娄阳,邵兰喜不自胜。

  昨日画童忽然对她提起,今日申时三刻,元王府大贝勒会至柳先生画室。起初她本来也不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邵姑娘,”娄阳虽然错愕,仍然笑容可掬。“又有几日不见,姑娘可好?邵师傅可好?”

  “爹爹很好,兰儿……”邵兰掩嘴而笑,羞赧地回答:“兰儿也很好。只是兰儿与爹爹,皆一心期盼贝勒爷光临寒舍,却迟迟未能见到您的人,难免失望。”

  娄阳愣了一会儿。“他日在下必定前往拜访。”只得承诺。

  “这回贝勒爷可不要再食言了。”邵兰嗔道。

  娄阳但笑不语,难掩尴尬。

  尽管如此,他仍暗地举目找人——

  他的妾与他约好申时三刻见面,却不见人影,令他纳闷。

  “对了,听说……”邵兰抬头睨了娄阳一眼,眼波含笑,有些嗔怪。“贵府跟柳老师借了几幅兰儿的画作?其实贝勒爷若想要兰儿的画,只要开口跟兰儿直说,兰儿必定亲自捧画至贵府,双手奉上,再者贝勒爷倘若能早日来到寒舍,寒舍内藏有许多兰儿的作品,贝勒爷若想要哪一幅,届时便可以……可以任君挑选。”邵兰意有所指,越来越大胆。

  她认为娄阳借她的画必定有所涵意,今日他又突然出现在画室,很可能便是为了自己而来……可是他对她却又迟迟没有行动,邵兰也不免着急起来,因此借故进一步暗示!

  娄阳明白她的意思。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邵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

  “我看择日就不如撞期吧!”邵兰一不做、二不休。“今日既然又遇见贝勒爷,实在有缘,贝勒爷干脆直接随兰儿回府,一来可解开爹爹的闷苦,让爹爹见见贝勒爷,二来贝勒爷亲王寒舍选画,想要哪一幅图,便能得到哪一幅图!”

  娄阳一愣。“今日?恐怕——”

  “贝勒爷这就请随兰儿回家吧!”未让他把话说完,邵兰便领先往前头走。

  娄阳杵在原地。

  随从祥顺瞪着不动的主子,平时只能跟在主子身后不敢吭声的他,这时只得上前催催。“贝勒爷,邵姑娘自个儿走远啰?”

  娄阳瞪他一眼。

  祥顺忙退一步,搔搔头,喃喃自语:“不是说好了接格格吗?怎么又会突然杀出个程咬金你看看……”

  娄阳眯眼,再望向画室看最后一次。

  里头依旧没有半个人影走出来。

  他突然想通了什么,冷笑一声。

  “走吧!”沉着脸,他喝令祥顺,接着追上邵兰的脚步,离开画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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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王府内,意浓正纳凉地坐在她的屋子里,翻阅刚从文锦堂取回来的刊本。

  她只在画室绕了一圈,便前往文锦堂,取回最新发刊的刊本。

  “格格,您未至申时三刻便先行回府,这样做好吗?”元喜在屋内踱来踱去,显得焦虑不安。

  “有什么不好的?”

  “您约贝勒爷在画室见面,可是您根本就没有到画室,这样是欺骗!”元喜怎么想都不对劲。

  “我有我的道理,你不明白。”

  “奴婢是不明白啊!您让贝勒爷特地去接您,却又扑了个空,这样贝勒爷岂不是太可怜了?”

  意浓看她一眼。“可怜?”

  “是啊!您瞧,贝勒爷还特地去接您呢,您怎么忍心这样欺骗他?”元喜言下之意,是责怪主子没良心。

  意浓把刊本放下,细看元喜。

  元喜被瞧得不自在。“格格,您在看什么啊?”不禁好奇地问。

  “我在瞧,你是不是被人放蛊了。”

  “放蛊?!”元喜吓得瞪大眼睛。

  “是啊,你居然一个劲儿的替人说好话,不是被放蛊,又是怎么一回事?”她反问元喜。

  元喜一愣,想半天才明白她的格格是在揶揄自己。“我说的,明明就是事实嘛!事实难道不就是这样吗?”她嘟嘟囔囔的。

  意浓干脆当作听不见。

  她转身面向窗外,翻动刊本,不久便找到她要寻找的文章。

  这篇文章内容,在评论明末清初著名画家八大山人的画作。行文对于朱耷奇巧的构图、特立独行的风格,多流露出崇拜赞叹之意。

  意浓抿嘴一笑。这篇文章她校阅时已经仔细看过,现在再读一遍而已。

  文章虽为描述八大山人的作画风格,最后却特取八大山人为镜,勉励仕女应有风骨,不可随波逐流、依附男子,更不可甘心予人为妾,迫害正室姐妹!一旦时势所逼非要为妾,则宁可以死全节,或执着终身不嫁,方才是有志节的女子所为!

  这样一篇借题发挥、慷慨正义、企图矫正视听的文章,出自于邵兰之手。

  看到文章篇末,她竟大胆题名“邵兰”二字,意浓也不得不佩服。

  女儿国刊本的作者,撰写文章之时大多使用笔名,愿意暴露真实姓名的,只有少数汉家女子。旗人女儿,是绝对不可能让身分曝光的,因为这本刊本发行在民间,又在琉璃厂区刊印,绝不可能见容于旗人贵族圈。在旗的贵族女子,若为汉人刊本撰写文章——还是如此惊世骇俗的内文,这样的行为绝对不可能被允许,一旦被发现,就会立刻被禁止,为免让家族蒙羞,甚至会锁拿于闺房之中,令其足不能出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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