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为,你会是个登样的对手。”很讨厌对手没品更没有德的她,打量似地看了他一会儿后.啧啧有声地摇首,“没想到,你的问题,远远比我所想像的来得大。”虽说,他的法力与武艺皆已在众人之上,倘若再多修行点的话,依她看,应当会有更大的成就的,只是,坏就坏在他的性子。
使尽力气,才将拳头自她的五爪下抢回来后,二话不说地又扫了她一腿,且迅即一手握住腰际宝剑的剑柄欲拔剑出鞘,但就在这时,一只看来细瘦的玉手已将五指覆盖在他的手上,硬生生地将剑给插回了剑鞘里。
顺手架住他的另一只手后,动作远比他来得快的子问,直望着他眼底愤火,而后忍不住浅浅轻叹。
“别把自个儿的自尊心看得太重,我没屈辱到你什么。你难道没听过,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干嘛那般输不起?
他若真要怪,就只能怪他道行不济武艺又不精。
“是吗?”下一刻,事前一声招呼也没打的皇甫迟,用力以额际敲向她的额际,在他俩因此而痛得要命之余,也不得不断彼此。子问吃痛地抚着被撞红的额际,“痛痛痛……”哪有人用这种手段的?卑鄙。
“你是谁?”总觉得她很面生,也不曾在六界里见过她,愈想愈觉得古怪的皇甫迟忍不住问。她频频揉额,“真想问,那就先报上名来。”
“皇甫迟。”他愈想愈是觉得她先前芳容上的神情有古怪,“你知我是谁?”她淡瞥他一眼,别有所图的目光上上下下打探了他好几回。
“不就是修罗道里那个最年幼的修罗?”幸好她事先算得准,也幸好滕玉肯配合的在今日放她出庄,要不然,不回她要想再遇到眼前的这尊,不知得再等上个几百年。
压根就没理会她在说什么的皇甫迟,一脚直踹向她那笑得乱诡异一把的脸庞,适时闪过的她,随即回礼,以一记手刀砍向他的颈间,并且哀怨地道。
“动作太慢。”难不成……现下修罗道里所盛产的就是金玉其外?不会吧,这下她是要怎么玩?
在皇甫迟咳得喘不过气来时,蹲在他身旁,看他咳个半死,却没有半意施加援手的子问,失望至极地一手戳戳躺着不动的皇甫迟,幽远的叹息,飘散在徐徐的南风里。
“你就一定要这么辜负我对你的期待吗?”从前听无冕说,修罗道之所以能在六界之外,还占上一名分,就是因修罗道里的六个修罗,若是团结一心,要打倒他们可说是难之又难,可,一旦他们六个只要缺了一个,或是落了单的话,那景况……就会变得满好笑的。
可惜的是,现下的她可笑不出来,因为,道行与武艺太强虽会令她烦恼,但太弱……那也不成啊。
“期待?”好不容易才喘过气的皇甫迟,先是往后跃一大步,防备性地与她拉开距离。“怎么,你贪的是财还是人?”
对于话里总是藏着古怪的她,皇甫迟并未全然当真,只握势随口问问。
“嗯……”岂料她竟正经八百地抚着下颔思考,“事实上我是打算劫财亦劫色。”
“……”这女人到底是打哪蹦出来的?她懒洋洋地问:“自修罗道离家出走的小修罗,告诉我,你对这人间,有什么感想?”
因那个小字,而感到刺耳不已的皇甫迟,迅雷不及掩耳地朝着她的心房出掌,可子问的动作仍旧是快了他一步,稳稳地接下了他偷袭的一掌。可就是因与她对上了一掌,皇甫迟这才发现她的不对劲之处。
“你……你分明就受了很严重的伤……”若她不说,而他也未与她对上一掌的话,恐怕他也不会知晓.可,在这等景况下,她怎还能站着?
“是没错。”她一脸的无所谓,自顾自地拖着脚下的东西走至大树下倚着树身休息。
这才看见自她裙摆底下露出来的两颗铁球的他,更是愕然地瞪着脚上铐了那两个东西,竟跑得比他还快,也压根就不受半点影响的她。一阵打从骨子里往上漫涌的寒意,令皇甫迟几乎站不稳脚步,他咬牙地退至远处,而后,额头上的汗水一颗颗地往下掉……
压根就没曾对他正经过的子问,朝离她离得远到一个不行的皇甫迟,先是勾勾指要他过来,但在他还是不肯合作之后,她笑了笑,下一刻,她已来到他的面前,一手捉住的手,身影一闪,已在转眼间将他给拉至大树底下,强迫他得陪她一块休息。
“修罗者,大善亦大恶也。”靠在树下短暂的歇了一会儿后,顺过气的她,朝他换上了”公事公办的音调,“你对这座人间,怀抱着的心情,究竟是大善呢,抑或是大恶?”
就是为了此事而离开须弥山的皇甫迟,错愕地瞧她一眼,随即拉开她的手,防备地走至她的面前,低首直视着似乎对他了如指掌的她。
“看来,你还未作好决定。”认真地瞧了他的眼眸半晌,她又庆又幸地拍着胸口。
“为何你会知道这些?”他愣愣地看着她嘴角漾出的小小笑靥,原本胸臆里所升起的防备心态,正一点一滴地消退着,而就在他又见着了她脚下的东西,以及此刻她过于苍白的面色时,顿时化为已灭的飞灰。
就如她所言,他的确是还未作好他的决定。
他一直都不懂,为何身为修罗,对于人间,就只能强迫性地选择大恶或是大善,没有灰色地带,当然也不可能像凡间的人们一般,心中皆有善亦有恶。
这等奇怪的规矩,都没人觉得太武断了吗?还有,他的着恶,本就该由他自个儿决定,他人凭什么指使他什么?他才不要同其他的修罗一般,只会一味地对着命运弯下腰选择屈服,而不是依循着自己的心愿.去选择自己所愿意选择的。
“修罗道的修罗们,当他们此生头一回睁开双眼时,他们一生的命运,早就因他们骨子里的天性而注定好了。”子问听来有些虚弱的声音,在他沉思的这当头,悄悄地滑入他的思绪里。“可你不一样,你很特别,因为他人的命运,是在出生前就已注定好了的,而你,则是在你出生后,再由你来决定的。”
“你说什么?”
调匀了气息后,她缓缓张开眼,直直望进皇甫迟那双仍是左右摇摆不定,不知该如何选择的黑瞳里。
她像个大姊姊般地拍呀拍着他的头,“我说,你的命运,是由你自个儿来决定,而不是什么天性或是什么注定,换句话说,你拥有一个其他修罗所没有的东西。”
“那是什么?”他颇为厌恶地隔开她的手,“术法?还是武艺?”虽说六位修罗中,就属他的术法最高,可若论武艺,他也只能和大师兄无酒打个平手而已。
“那叫自由。”自由?这意见是,他可以离开须弥山,去做那些以往他只能放在心中.对谁也无法说出口的事了吗?不知怎地,在他这么想时,无酒他们的脸庞,仿佛就蹲踞在他的面前,瞪大了双眼仰首看着他……
她以指轻敲他还不太开窍的脑袋,“难不成,你想一辈子待在须弥山上,遭你的师兄们吆喝来去,当个名不副实,永远也无法成才的修罗?”这年头唯一还算得上正常的修罗,听神界说,大概也只剩下众修罗里这个年纪最幼,也最不合群的皇甫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