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我对你跟海家的怀疑,我承认是我小人之心,事到如今也不妨坦白告诉你,对于你的能力,我欣羡不已,与其说防备你,不如说更希望得到你的辅佐。”
“你终于肯承认自己不怀好意了?”
“你的力量强到整个太和国都在盛传,而我这个新上任的国主却无能为力,会对你有所顾忌也是人之常情。”
“强?天赋神能,不是你们能了解的,也并非完美无缺。”
“怎么可能?”她的脸上明显表现出惊讶。
“怎么不可能?世上没有完美的东西,力量越强,缺陷就越大。”
“尽管如此,你也还是那个太和国最强的海皇。”不知何时,她的目光又不自觉地流连在他身上,想移都移不开。
五年了,之间发生过太多事,完全不在意她的父亲过世,曾与她形影不离的冷纪河消失,她这个没有一丝权力的人坐上国主的位置。
为了这个位置,她背弃道义、失去良心,五年来埋在最深处永不见天日的诚惶诚恐,其实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纠结着她的心绪。
她无时无刻都心惊胆颤地面对一切,更担心眼前这个男人,他只需要一根手指头,就能让她从天堂掉进地狱。
她绞尽脑汁才想出这样一个好主意,无论如何她都要得到他。
自此,她的心思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这个男人,她对他观察人微,将他放在心上时时惦记着,从什么时候开始,海皇竟然占据了她思绪的绝大部分?
可惜算计了千万种,也不及他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带给她的兴奋感。
“你盯着我看的眼神,好像要把我吃了一样。”
突然听到他略带调侃的语气,她的双肩一紧,猛地收回思绪,却来不及掩饰自己的表情,备感狼狈。
再见他一副似笑非笑、好整以暇的模样,皇甫眷恋的心莫名地纠结起来,紧皱着眉头,别开脸不再看他。
“我没说不让你看,皱什么眉?”海皇不客气地欺近她,长手一伸,大掌罩上她的脸,迳自动手揉散她眉心的抑郁。
皇甫眷恋被他放肆的行为震得一反平日的机灵,愣愣地盯着他,说不出话来,隔了好久,她才极力稳住情绪,勉强镇定地开口说道:“从西北奕回来,就是太和国庆典日,也就是你跟宫少对决的时候,这件事结束后,你是不是可以承诺我你的忠诚?”
“想要我的忠诚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我认为自己已经表现出诚意了。”
“你认为?”海皇哼笑了一声,瞥了她一眼,说出一句让她心惊的话。
“或许我要的不仅仅是你认为的那些。”海皇的视线突然认真地凝聚在她身上。“皇甫眷恋,我给你一次机会,你老老实实的说,你究竟想怎么对待我?”
海皇的手环着她的肩头,给了她无比坚定的安全感,但看着她的眼神,却高深莫测得让人慌乱。
“怎么对待你?”皇甫眷恋疑惑地轻声问道。
“你想要怎么对待我,决定你是不是可以得到我的忠诚,这是唯一一次机会,你不坦白诚恳,以后就再也不可能得到我的忠心和信任。”
这是最后的底线?他要跟她明明白白地说清楚?
皇甫眷恋微垂下视线,眼睛微眯,她的神情凝滞。她的确需要好好地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可以,她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太多的想法,那样她会像解剖自己一样,将真实的一面呈现出来,这样做,实在太危险。
可惜,海皇明显要她用某些东西交换他的忠诚,她可以给吗?如果是他的话,应该值得吧?
海皇看她习惯性地眯起眼深思,仿佛陷入了某种困境,可是他自己,也没有那么轻松。
换作别人,他断然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因为还没有人值得他开出这样的条件。
可是他唯独给了她半个承诺,为什么偏偏就是她?这个诡谲善变的女人,当初还对他不怀好意。
再有探究的兴趣也不该让自己身陷囹圄,他似乎太在乎她了。
忽然,她扬起头,唇边挂着一抹狡黠的笑,但注视着他的双眸,却是异常的镇定和认真。
“我想把你牢牢地拴在身边,想要得到你,无论是你这个人,还是你的力量,全部都要属于我。”
皇甫眷恋一字一句缓慢地说着,仿佛故意要他听得清清楚楚。
“对你,我就是这样的想法。”
海皇先是不爽地皱起眉心、扬高眉梢,凌厉的眸光不客气地直射在她身上,直到她没有一丝一毫的躲闪,他才若有所思地平复表情。
接着,他戏谑而肆意地笑开,揽着她肩膀的手更加重了力道。
“这次,你还真的很坦白。”
***
皇甫眷恋之后的出访行程几乎是马不停蹄,让她没有时间好好思考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说过什么话。
她在西北奕只停留了三日,打探清楚对方的虚实,礼节上该有的嘘寒问暖也完备妥当,她便返回太和国。
一回到太和国,她立刻被四个老头压着准备即将来临的举国盛事——太和国庆典日,尤其是宫神风,为了尽早让天赋神能的海家和尚武家族的宫家分出历史性的胜负,他一个劲儿催着她干活。
这个老头,就这么想让自己的儿子和海皇对决吗?
忙到人仰马翻,她好不容易可以抽空去看看海皇,却被内务官告知,他现在人不在太和国宫。
皇甫眷恋沉着脸坐在“窝藏”他的房间里,一句话也没有说,她身边的冷烟凉和内务官皆不敢贸然开口。
内务官向冷烟凉使了个眼色,她瞅了国主一眼,沉思数秒后才开口。“国主,言悦与宫少的事已见明朗,海皇大人回去太学府,是为了最后的收尾工作……”
国主眷懒散地缩在椅子上,瞟了她的肩膀一眼。“你受伤了?”
“嗯,不敌宫少,受了一点小伤。”尚武之首的宫少,她本就没有胜算。
“辛苦你了。”国主眷勉强坐直了上身。
“也就是说,言悦跟宫少确定在一起了?”
海言悦,当初不过是为了将海皇困在国宫的一个借口,如今竟自成棋局,也好,美事一桩,况且,她确实也是化解海、宫两家恩怨的关键。
“是的。”冷烟凉颔首。
“那海皇去干什么?”
“大概是为了提点言悦吧,虽然她跟宫少在一起,但对于身为契机的事,言悦似乎还不是很明白。”
“这样……”国主眷抚着下巴、眯着眼思索起来。不一会儿……
“内务官,整理一下,我要出国宫。”
什么契机什么提点,这种事她不感兴趣,也轮不到她操心,她只是想听听海皇大人有没有什么话要说,毕竟她前脚一走、他后脚就溜,很嚣张嘛!
“国主……”内务官有些为难。
“怎么?不行吗?”
“庆典日就要到了,出国宫怕……”
“可不就是为了庆典日的事才要出去吗?”海、宫两家这么热闹的事,少了她怎么行?“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促成言悦和宫少的其中一人,去关心关心也是应该的吧。”
内务官与冷烟凉无奈地对视了一眼。国主心里,真的是想去关心,而不是去搅局的吗?
太学府的中枢太和院内,海皇正与宫少卿、京维瑟,以及太和院的主事风镜环讨论着,忽地,门便被大剌剌地推开。
一个身材瘦小,全身罩着大袍的人顺势走进来,一进门便无视众人惊诧的目光,神情惬意地调笑道:“好热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