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惴惴不安,不晓得他如何弄到手,也不晓得他是否花了大把钞票,但是啊但是,他对妈妈好,比对她好更惹得她心悸难平。
无形力量有意无意地掐握着她的心脏,害她有点痛、有点刺麻、有点不受控制了。
时序已由夏转秋,她的生活比以往更忙碌,而忙碌的日子里又多出一个他,不允许她拒绝,又或者她并非真想拒绝。半推半就、思绪还没厘清,所以默许了他的介入,慢慢侵入她的生活领域。
宁静的周末午后,低低的引擎声由远而近,慢条斯理地传进小巷。
袁静菱早就听惯那声响,探头往底下看,果不其然,熟悉的重型机车已来到楼下。
男人还是懒得戴安全帽,一头黑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他摘下墨镜,仰起脸庞,黑墨墨的目光很有默契地和她相接。
她听见自己过促的心跳声,眼眸怎么也移不开。
陆克鹏双目微眯,像是在笑,拿出整包香烟凑唇叼出一根,动作帅得要命。
“下来,跟我去兜风。”又是近乎命令的口吻。
袁静菱的杏眼也眯了眯,不自觉地咬咬唇。
“你不愿意?”点燃烟,他老烟枪般地深吸一口,然后从鼻腔徐缓喷出,帅气中再添三分颓废。
二楼阳台上的秀美身影突然消失了,几秒钟后,听见有人打开铁门、扣上铁门、再答答答走下楼梯的声音。陆克鹏扒扒乱发,嘴角不禁勾了勾。
他敛眉,两指捏着烟屁股,再深深吸了口,还来不及吐出,楼下大门已经打开,那女孩来到他面前,出手就截下他指间的烟,扔掉、踩熄,再弯腰拾起香烟扁扁的残骸,丢到大门后的公用垃圾桶里,整个动作精准流畅,五秒内全部完成。
“咳!咳咳……”陆克鹏第一次被自己的香烟呛到,连刚开始抽烟时也没这么“逊咖”过。原来她兴冲冲跑下来不是为了他的邀请,而是要抢他的烟。
袁静菱瞪着咳得满脸泛红的男人,抿唇不说话,那模样像是想帮他,却还在考虑要不要释出善意。
“咳咳……你不喜欢烟味……”好不容易压下喉头的骚痒,他大拇指擦掉咳出的泪花,笑笑看着她。“如果我戒烟,你乖乖跟我在一起,如何?”
袁静菱唇瓣微张,八成怔得一时间说不出话。
他很怪,有时严肃、专注得教人心惊,有时候又吊儿郎当,惹得人一肚子火。
他可以用好正经的表情说着戏谑的话,眼神深利,语气倒像心血来潮似地开着玩笑。
摸摸耳朵,又扒了扒乱发,他对她眨眨眼。
“还是说……我们已经在一起了?这阵子,你让我上你家,三不五时吃吃饭、聊聊天、暍喝茶,其实就是在交往?”
“才、才不是!”该骂他自以为是、不要脸吗?袁静菱的脑袋瓜微微晕眩,全身热气猛地往头顶冲。“是妈妈让你进去家里的,她之前答应让你‘吃到饱’,谁知你脸皮这么厚,几乎天天来,我们……我才不是和你在……交往。”双颊发烫地挤出最后两个字。
他挑着浓眉。“虽然‘吃到饱’,我也没有白吃白暍,我有空就帮阮妈妈搬货、摆摊子,顺便当她的私人保镳,晚些还会过来帮她收拾摊子、护送她回家,而且我还把厨房的水龙头修理好了。”
“水龙头是明祈叔修好的,不是你。”她口中的“明祈叔”姓“李”,和她们是隔壁邻居,追求阮香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
陆克鹏神情一顿,硬辩道:“是我修的。明祈叔在旁边下‘指导棋’,真正操作的人是我。”
她软软哼了声,似乎很不以为然。
这样像孩子在吵嘴,还是情人之间的抬杠?陆克鹏越想,胸口越是奇异地涨满。
究竟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说真格的,他也不十分清楚,只觉得……他必须抓住什么、拥抱什么,来确定那种美好的感觉是可以碰触的,而非虚无。
他蓦然出手拉住她,长腿随即跨下车座。
“你……干什么?”当袁静菱意识到“危险”的同时,人已被他抵在大门上。
她跑不掉,男性健壮的臂膀横在她身侧,把她困在大门和他之间。
翘睫轻颤地扬起,她脑中突然变成空白,因为那张峻脸瞬间在眼前放大,更因为她的唇被含在湿润温热里,她的心被狠撞了一下,呼吸一顿,男人的气味毫无预警地搅进她鼻腔和胸肺中。
唇好烫,弄不清是谁的温度。他的舌极度大胆地挑勾着她的,她的胸好痛,肋骨被拚命撑开似的。明明讨厌烟味的,可他混着烟香的气味却充满侵略性。她以为自己在推拒、反抗,脑子里却开始缺氧了,而神智已渐渐迷惑在这场越界的接触中。
仿佛掉进另一个空间,不着边际又无限虚无的所在。袁静菱呼吸不定,胸口剧烈鼓震,热麻的唇像是自由了,她有些不确定,终于轻徐地掀开眼睫。
他在笑。
峻薄的唇虽然没有弧度,下颚甚至微微绷着,深棕色的瞳仁却清楚窜出火花,愉悦地跃动。他像是……很得意。
啪!
陆克鹏左颊挨了一记耳光。还好还好,力道普通大,没有太狠,这点皮肉痛比蚊子叮厉害不到哪里去,他挨得住。
“你——”
啪、啪!
打完左边不是换右边,而是左右开弓连掴两下,就算没把他打成猪头,至少脸皮也浮现模糊的红印了。
“还打吗?”陆克鹏干脆搂住她的腰,把脸硬凑过去。“来啊,随你高兴,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挨你揍。”不提那次她拿托盘狠K他的失误,在表明喜欢她的心意后,他曾对她做过好几次不要脸的“突击”,半数以上都成功偷香,却也被发火的她赏了好几顿排头。
但,他甘心、他乐意。被她打骂,他有种说不出口的舒畅感,他早就知道自己有病。
“你不要以为妈妈不在家,就能随便欺负人!”袁静菱两手抵住他不知羞耻、硬要压过来的胸膛。
他的心跳得很快,她的也是。他飙升的体热把一向血压偏低,甚至有一点点贫血现象的她烘得全身也跟着发烫。
像是透视了她故作镇定的模样,飞扬跋扈的年轻脸庞逼她直视他的眼。
“谁欺负谁?现在是你扁我,我乖乖任你捶。明祈叔昨天陪你母亲回越南老家,他们俩事前交代过我,这几天要好好照顾你,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当然要把你好好照顾下去。”
感觉他说的“照顾”两字,很有话中带话的意思,袁静菱越想越脸红心跳。
“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会照顾自己,不用你。”
“是吗?”他宽额突然抵着她的,轻敛的眼神懒懒的、似笑非笑。
“当、当然!”可恶!干么结巴?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但现在对象是他,她当“小人”应该当得很理直气壮才是啊!
“可是我想照顾你。”他似真非真地说。
袁静菱感觉喉咙被什么梗住,热辣又一波袭上,好半晌才找到声音。
“比较需要被照顾的人……其实是你吧?动不动就干架闹事,肚子饿了脾气就变差,三不五时冷着一张脸,要不就摆出吊儿郎当的臭德行,反差大到让人想抓狂 !霸道、蛮不讲理、爱用命令语气、比小孩子还任性!你这个人……你、你一整个难搞!”把近日来对他的观感一股脑儿全倾泄出来,她张圆杏眼,强迫自己用力瞪回去,绝不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