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时,有只援手伸了过来,拉着他,告诉他:人,不可能在没有任何人帮助之下好好活着,吃的饭、喝的水、穿的衣服,都不是平空而来,不要抗拒人,不要觉得可耻,真觉得自己回馈不了的时候,说声“谢谢”就好了。
真希望他也可以成为她的援手,别让她尝到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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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用钱帮助陶乐善,不代表火燎原会冷静地等到她走投无路才采取行动,陶乐善四处筹钱,他知道成效并不大,恐怕连几万块都还凑不到,她那头有事忙,他这边也开始动作。
火燎原难得和亲大哥火灿仲同桌吃晚餐,平时两人一块吃早餐的机会多,毕竟火燎原经营赌场,夜里正是最忙碌的时候,没办法和家人团聚用餐,早上他下班,火灿仲也差不多醒了,准备上班,火灿仲是朝九晚五的公务人员,生活作息规律,那时火灿仲会做好早餐和弟弟一起吃,顺便聊些家务事,吃完后,火灿伸出门工作,火燎原就回房间补眠。
今晚,火灿伸亲自下厨煮了一些再平常不过的家常小菜,但不挑食的火燎原可是一碗白饭接一碗白饭,扫光桌上的菜肴。直到七分饱左右,火燎原才将话题从“今天竹笋很甜”、“鱼很鲜”这一类的闲话家常跳到重点:
“大哥,你和义仔不是一直有联络吗?”
火灿仲有些吃惊。“怎么会问这个?”
他记得燎原相当排斥和义仔那挂的人扯上关系,自从“他”过世之后,燎原便不再接触“他”以前养的弟兄们,断了所有连系,像是不愿意再碰触那一段记忆,关上锁,尘封。
“我有些事想请他帮我查。”
“什么事?”什么事让燎原不得不和他们牵扯?
“我要找一个名叫陶谨慎的赌鬼,听说他到私寮去豪赌,输掉两百万,目前还被押着,我想知道是谁的场子,人在哪里。”
“陶谨慎?”很陌生的名字。这人和燎原熟吗?值得他向义仔打探消息?
陶……
“八十万小姐?!”火灿仲脑子里闪出这个名称。
他记得八十万小姐就姓陶没错,这号人物是他很难得从燎原口中听来的女性生物,燎原一提及她,连眉眼都有笑容,而且他也是第一次看到燎原偷偷摸摸藏了双小尺寸的女性凉鞋,躲在书桌旁不断把凉鞋拿出来看,还喃喃自语说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嗯。她爸。”
“我知道了。”火灿仲拿出手机,起身到阳台玻璃前拨打,通话:“义仔,是我,想麻烦你一件事……”他将要找的人名大略报出。“我等你回电。”
结束通话,火灿仲走回餐桌,替自己舀汤,才喝了两口,手机响起,他接起来,沉默地听着,脸上表情微微变了。
“好,谢谢你,没什么,帮人问的而己,那有什么问题,下次我请客,再见。”他看向弟弟。“燎原,陶谨慎去的是……鬼仔的场子,算是被诈的,带他去赌的朋友是鬼仔同一挂,存心设计他。”
“鬼仔……真久没听见的名字。谢啦,大哥。”火燎原将最后一口饭塞进嘴里,收拾碗筷往厨房走,打湿菜瓜布,将碗筷洗起来。
火灿仲跟着进来。“你要去鬼仔的场子?”
“是呀。”吃饱了好办事,活动活动筋骨,帮助消化。他将湿碗盖在架子上,继续搓筷子。
“我跟你去。”火灿仲做了几个深呼吸,坚定地说道。
“不用,我一个人可以。”他又不是小女生,上厕所还要拉伴作陪。
“燎原,你不喜欢和他们扯上关系我知道,我可以代替你出面,你是希望把陶谨慎带回来吧?我去,保证把人安安全全带到你面前。”
“大哥,不用紧张,我已经过了火爆小子的年纪,不会再毛毛躁躁,我会好声好气和鬼仔攀兄弟,请他高抬贵手放人。”火燎原洗完筷子,看见火灿仲手里的空碗,顺便接过来继续洗,火灿仲要抢菜瓜布自己来,火燎原轻松闪过他的手,三两下就将碗洗干净。“饭是你煮的,碗我来洗。”
火燎原吹着口哨,心情看起来很轻松,反倒是火灿仲不安地想再说服他:
“脱离了那里,我不希望你再踩进去。”火灿仲有些后悔帮他打电话给义仔,即使他知道就算他不帮这个忙,火燎原也有其他管道去查,只不过多费一点工夫罢了。
“我踩进去,总比她踩进去好吧。”火燎原笑道,眼神里有一抹坚定,而罕见的温柔光芒,将坚定衬托得更明显。
句子里的“她”,火灿仲一开始不知道是谁,直到看见熟悉的笑容——提到八十万小姐才会有的笑,让他确定了“她”是指谁。
“为什么这么帮她?你喜欢她?”
“大哥,你也问得太直接了,我招架不住。”火燎原苦笑。
“喜欢就喜欢,一句话而已,哪有什么招架不住,我们兄弟之间还有不能明说的话吗?”
也是,他的个性直,对大哥向来有话直说,一家人嘛,说话还要拐弯抹角的,多累。
“喜欢吧。”火燎原黝黑的脸微微红了。“她总是让我觉得很有活力,不像那种一捏就死的娇娇女,她是在一个不好的家庭环境里长大的小孩,可是她很积极,不爱哭哭啼啼那套,明明个头很娇小,却不知道从哪塞进那么大的勇气和力量,我还真担心有一天她会被撑破了。每次这样想的时候,我就会有点怕怕的,就会很想……”他停顿,思索用词。
很想“帮助”她?不,帮助这两个字太浅显,不适合用在他的情绪上。
很想“鼓励”她?呿,他都觉得她冲过头了,替她捏把冷汗,还鼓励她咧?
很想“分担”?好像也不是单纯这两个字可以涵盖。
“很想干脆把她绑在身边,她跑的时候跟着她跑,在她精力用尽之前让她尽情去跑去跳,要是她跌倒了,可以第一个接住她?”火灿仲提供说法。
“对对对!就是那种不想限制她去闯去奔跑,但她要是遇到麻烦,我一定会是站在她身边的人。”火燎原咧嘴大笑,很高兴终于找到最贴切的形容。
他和火灿仲一人晃着一根食指,兄弟俩的默契好到没话说,直到看见火灿仲眼里的取笑之后,他才别扭又僵硬地弯弯食指,想粉饰太平地将它收回来。
“原来,我弟弟在恋爱了。”火灿仲好感动,盼呀盼了那么多年,燎原终于肯去爱人,这是好现象,他这个当大哥的感到无比欣慰。
“算是恋爱吗?”火燎原茫然。“恋爱不是应该像老虎那样,满脑子小花,开口闭口都是我老婆我老婆,恶烂得不管有没有其他人在场、大家看了会不会反胃想吐?我才没像老虎那样,而且乐乐更不像虎嫂温驯有女人味,我可没忘记是谁在上过床之后还一脸正经地说只是一夜情。”呿。
“上过床?手脚这么快?”火灿仲眉一挑。
啊,说溜嘴了……火燎原暗叫声惨,以他对大哥的认识,等一下大哥一定会开始拿老古板的观念对他说教,数落什么男人不能将肉体关系当游戏,性是神圣的事,男人与女人必须在心灵合一时才能享受彼此间最最私密的热情哇啦哇啦哇啦的……
果然。
火灿仲认真地叉腰,老是挂在嘴边的那一套又像放录音带一样重新倒带,每一字每一句,在火燎原十七岁摆脱处男身时就一路听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