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开他的手!快点!快点松开他的手!”
又是一阵闪光,她看见了自己的身体。
“把他推开,快点,子翔,把人拉走!”
然后看见跪在她肉体旁边的人——清楚的柳宇翔以及模糊的其他人。
“静如!小东西!醒醒!呼吸!”
柳宇翔拍着她发紫的脸,她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愈飘愈高。
“小东西!快点呼吸啊!”柳宇翔撬开她的嘴,朝着她口中吹气。
啊~~不用了,柳宇翔,我现在不难过了,她仰起头,往天空那处亮光飘去。
“快点呼吸,小东西,不可以丢下我!”
突然,她觉得浑身一沉,往下掉了一点。
啊啊?怎么回事?
低头望着,又看见柳宇翔对着她的口中吹气,紧接着,又是一沉,再沉,轻飘飘的感觉不见了,仿佛有东西正拉扯着她往下,她开始觉得疼痛,仿佛四肢百骸全被扯开般痛楚。
不要……让我走,好痛……
“大哥,她死了……”
对,我死了,柳宇翔,放手,我想要感觉那种轻飘飘的舒服,我不要这么痛……
“滚开!”柳宇翔推开柳子翔,又对着钱静如吹气。“小东西,快呼吸,你不能丢下我,我不会让你丢下我的,我会跟着你走!”
啊啊~~不可以!柳宇翔,你怎么可以跟我走……
身子重重的一沉,再也抵挡不了那巨大的拉扯方道,她的眼前又陷入一片黑暗,以及一阵剧痛中。
“咳咳……”疼痛的胸腔、疼痛的喉咙,疼痛的……她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哪里在痛了。
“啊~~活过来了!”柳子翔激动的喊。“大哥,活过来了!”
“慢慢、慢慢的呼吸,小东西,别急,慢一点。”柳宇翔温柔的轻拍着她。
她茫然的睁着眼,望向他,然后慢慢的闭上眼睛,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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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众人抬回黄士贤的尸体,以及昏迷不醒的钱静如时,柳氏夫妻在听闻钱静如曾一度死去,看着那小小的身子,看着那纤细脖子上的手指瘀痕,他们又惊又悔。
大夫早已等候多时,仔细诊脉断症,写下药单,交与一直低声哭着的小语,“照此药单药材,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每日一剂,分两次服,记住了吗?”
“是,小语记住了,谢谢大夫。”小语抖着手接下。
“大夫,她的情形如何?可有大碍?”终于,柳宇翔缓缓开口。
“喉咙会痛上几天,声音可能也需要几日才能复原,至于其他,依老夫诊断,并无大碍,应是旧伤未愈,再度复发,只要按时服药、卧床休息,别再莽撞下床动作激烈冲撞到,大约三、五日便可痊愈。”
“她大概何时会醒?”
“这点老夫就不敢断定了。”老大夫不赞同的望着柳宇翔,“倒是你,柳大公子,你伤势未愈,必须卧床静养,你这举动实在是大大的不智。”
“让大夫费心了,我一会儿便躺下。”柳宇翔淡淡地说:“柳青,麻烦你送大夫下山,顺便抓药回来。”
“是,大公子。”柳青从小语手中拿过药单。“大夫,请。”
“唉!大公子保重。”老大夫叹息一声,摇摇头,转身离去。
“大哥,我扶你回房吧!这里有小语姑娘守着,不会有事的。”柳子翔上前低劝。
“子翔,我差一点就失去她了……”柳宇翔低喃,视线一瞬不瞬的望着昏迷的钱静如,不敢稍离。
“大夫说了,她已经没事了,大哥不要再想了。”柳子翔暗叹,完全没想到大哥对钱静如的用情原来这么深,太让他惊讶了,实在搞不懂她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哦!他知道她的特别之处,只是很意外大哥竟会喜欢啦!“回房休息吧!”
“不用了,我就在这里。”柳宇翔婉拒。
“那……”柳子翔看见爹、娘走了进来。“爹、娘来了。”
柳宇翔没有抬头,直到柳氏夫妻走到床边,他才低低的开口,“爹、娘,我今生的伴侣唯有静如一人。”
“为何是她?她是这么的……”宋淑婷哑着声,不知该怎么形容才较为婉转。
“这么说吧!若非是她,我不会有成亲的念头,我对那些规矩的千金闺女厌恶极了,尤其是凤栖院出来的,更是让我敬而远之,很抱歉,娘,这不是针对您,但是这就是我的感觉。”柳宇翔慢慢的抬起头来,看见张口结舌的爹、娘和弟弟,淡淡的一笑。“我很虚伪、我很表里不一,平日你们所看见的我,都只是一个彬彬有礼、温和亲切的表面假象,其实我觉得人生无趣至极,对我来说,生无欢、死无惧,我常常在想,人为何要活那么久?”
“宇翔,你不要吓娘啊!”宋淑婷颤抖,忍不住啜泣。“我不反对你娶静如,我会接纳她,事实上,我其实满喜欢她的,我只是一时吓到,担心你的安危,才会做了那些事,宇翔,你别这样啊!娘都答应,都答应……”
“娘,我没有存心吓您,我只是在陈述真正的自己让您们知道。”
“是……是吗?”宋淑婷犹疑着。
“是的。”柳宇翔微微点了头。“一直以来,我就是抱着随时都可以死去的心理生活着,直到静如来到这里,本来我也只是觉得她活泼有趣,加上她是我小时候自己选上的未婚妻,所以我抱着她能增加我生活乐趣的心态和她互动,直到那次落水的事件发生。”
柳宇翔停了一会儿,视线在钱静如脸上,专注的凝视着。
“那一次落水,我是救了静如没错,可是后来却是静如反过来救了我,而且她不只救了我的肉体,还救了我的心,因为她紧紧抓着我,不让我被急流冲走,对着已经放弃,无所谓的准备迎接死亡的我喊着,‘你如果不上来,我就跟着跳下去!”
“你们知道吗?那一刹那,我的心受到多大的震撼,那一刻才让我省悟到,我已经不再只是抱着觉得有趣的心态,或是只是喜欢她而和她相处,我爱她。”
柳家三人震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柳宇翔抬起手,用着食指背轻轻的滑过她的脸颊。“如果不是静如,在那一次,我就已经死了,不是因为救静如而体力透支,是因为我顺势放弃了求生。”
“我的天啊……”宋淑婷捂着嘴,不敢相信这个陌生的人就是她的儿子,是他隐藏得好?或者是他们做爹、娘的不曾用心在他身上?
那……子翔呢?宋淑婷望向柳子翔。
“不要看我,我表里如一,除了偶尔会在心里抱怨抱怨之外,没有其他秘密或是假面具。”柳子翔立即澄清。
宋淑婷松了一口气,转向大儿子。“宇翔、子翔,我们让你们失望了,对不对?”
“哦~~是有那么一点点啦!”柳子翔客气保守的说。
而柳宇翔则选择沉默。
“我了解了。”宋淑婷叹息。“你休息,我们回去了。”
“大哥……”目送爹、娘离去,柳子翔疑惑的低问:“你觉得爹、娘是屈服?或者真的理解释怀了?”
“我想,时间会证明这一点的。”
然而时间来不及证明柳氏夫妻的心理,反而先证明了“人生是一连串意外所组合”这个论点。
昏迷了三天的钱静如,今天终于醒了过来。
她缓缓的睁开眼睛,看见坐在床尾打盹的小语,以及坐在床头这边的柳宇翔,有些疑惑的望着四周,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