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雅王爷从你们身上赚了不少钱吧?”拓跋雷终究忍不住开了口。
店老板看向他,“这位客倌定是外来人,您是不了解我们王爷的为人,我们王爷虽然很会赚钱,但也很会花钱。你看这街上的路,都是上等的青石板铺成,干净平坦,宽敞豁亮,这可是王爷出资修建的,大概这就叫……”他歪着脑袋想词儿。
宋初颜接话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对对,就是这句话。”店老板呵呵笑着,亲自端上来一盘红烧蹄膀。
宋初颜奇怪道:“我们没有点这道菜啊。”
店老板再笑道:“这是我们幽州的规矩,迎接外地客人一定要请吃红烧蹄膀,算是为客人的一路奔波辛苦洗尘。王爷说,来我幽州的客人都是贵宾,绝对不能怠慢。几位还想用点什么随时吩咐,第一次到店里吃饭的外地客人,按王爷定下的规矩都可以给各位打八折。”
等那店老板走后,拓跋雷不由得低声道:“看来这个福雅王爷的确是个厉害的角色,很难对付。”
宋初颜认真地问:“因为他可以治人心,对吗?”
“嗯。据我所知,天雀国这些年国力空虚,各地百姓都温暖不保,但是你看幽州的人,个个红光满面,气宇轩昂,完全是衣食无缺的样子。最可怕的是,这个福雅施恩于百姓,百姓都诚心赞颂他,若是现在有人要与他为敌,只怕全幽州的人都会不答应。”
她暗暗蹙眉,“这么说来,要对付他真的是很难?”
“如果他是我的朋友,我会真心敬服,并学习他的治民之道。但是他现在是敌人,拥有一个这样可怕的敌人,无异于先给自己挖了一条死路。”
发现自己的话像是吓到了宋初颜,怕她泄气,他连忙转移话题问道:“你上次说他的那个义女叫什么?”
“漠尘。三年前福雅王爷上疏皇帝,为她奏请了一个郡主的封号,现在就住在福雅王爷府中。”
拓跋雷对阿克力说:“想办法今晚务必要探听出她住在哪里。”
“是。”阿克力会意之后悄悄从饭桌旁退开,带了两个人出了店门。
“几位今天晚上要住店吗?”店老板转回身又问道。
“住。”拓跋雷咧咧嘴,露出那雪白的牙齿,和蔼可亲地笑着。
此时欧阳雨轩也和赵蝶衣一起走入店中,宋初颜看了他们一眼,见拓跋雷没有出声招呼的意思,而欧阳雨轩也故意没看到他们坐到了屋角去。
店老板似乎和欧阳雨轩很熟,立刻热络地去招呼,“欧阳公子,好久没来幽州了,这位姑娘是?”
“是我妻子。”欧阳雨轩优雅地笑道:“把你们店里最招牌的菜上来七八道,但是千万不要端红烧蹄膀,我这位新婚的娇妻最不喜欢的就是啃猪蹄了。”
赵蝶衣白他一眼,“好像你多喜欢啃似的。你要是喜欢吃,端上来,我看着你啃。我倒要看看那么多姑娘心中的情郎欧阳公子啃起猪蹄来还怎么优雅?”
两人在那边斗嘴,惹得店老板哈哈大笑,宋初颜也悄悄低下头,唇边绽放出一抹笑意。
拓跋雷悄悄在桌下塞给她一张纸条,那竟是欧阳雨轩写的,原来在进门时他已经暗自和拓跋雷传递过消息了。
字条上写:小文暂时平安,安心。
这字条仿佛给了宋初颜无尽的力量,她紧紧捏住纸条,焦虑与惊喜混杂在一起,百感交集。
“先不要急。”拓跋雷沉声叮咛,“不要急着和二弟他们说话。时机成熟时,我会亲自去救他的。”
店老板又在和他们搭话了,“客倌一共需要几间房?”
“四间上房。”宋初颜说:“要两人一间的。”
拓跋雷等店主走后好奇地问道:“四间够住吗?”
“你和我住在一起。”宋初颜说完这句话脸颊酡红,“否则店老板会奇怪为什么你们七个男人保护着我一个女人,若说我们是夫妻,就不会惹人疑心了。”
“我原本以为你会顾虑什么名节之类的,不肯这样做,其实我也是这么决定的。”拓跋雷哈哈笑着。
他的笑声惹得周围人都向他这边看过来,宋初颜不得不在桌子下面用力地按了按他的手掌,才使得他慢慢止住了笑声。
两人又暗自对视一眼,彼此的笑脸都在对方的眼眸中倒映,一切温暖尽在心底。
听到赵蝶衣和欧阳雨轩打打闹闹地也上了楼之后,宋初颜悄悄打开了房门一条缝,欧阳雨轩正和赵蝶衣并肩走过他们的门口,同时欧阳雨轩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
关上门,拓跋雷在她身后笑说:“二弟办事你可以放心,他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认识的人无数,追踪找人这些本事我远不如他。”
“但是这里是幽州。”她担心地说:“我曾听人说幽州到处都是福雅王爷的眼线和死士,二殿下虽然能干,毕竟只是一人。”
“初颜,坐过来,不要那么紧张。”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他就坐在靠窗边上的一把太师椅中,两张椅子相对而立,中间有一张小团桌。很不协调的是,他的酒壶就放在团桌上,因为一时间手边没有酒杯,他就用茶杯倒酒。
像他平时大口大口喝酒的样子,再对照眼前这小巧的茶杯,即使心绪烦乱焦躁,宋初颜还是忍不住笑了,走过去问:“又馋酒了?我让店家拿只大杯子来好了。”
“这杯酒是给你的。”他将酒杯送到她面前,“喝了这杯酒,你可以踏踏实实地睡上一觉。”
她一怔,“给我喝?可是……”外面天色还亮,现在睡觉实在有点早。
“连坐了十天的车,你已经累了。”他的大手横过小小的桌子,抚摸到她的眉角,“你必须先休息,然后才能谋划如何救你的弟弟。”
他黑湛湛的眸子凝视着她,她悠然一笑,“雷,你好像注定是我的保护神,总在我遇到最大危机的关头来救我。”
执起杯子,她一饮而尽,反倒吓坏了拓跋雷,急忙将杯子抢下来。
“喂,酒不是这么喝的。你平日不喝酒,这么喝会呛死你的喉咙。”
果然,她不停地咳嗽,一边咳嗽一边笑着,“我以为这样会醉得快一点。”
“你要是立刻醉倒,我可就要担心了。”他一把抱起她,将她放到床榻上,为她盖上了厚厚的棉被。
“好热。”她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握住他的。果然,那手滚烫。
“雷,陪我聊聊天吧。”她轻声呢喃。
他坐下来,反握住她的手。
“雷,你小时候都是怎么过的?”她问。
他想了想,“跟东辽的其他男孩子没什么区别,也会爬树掏鸟蛋,或者下河摸鱼,大一些就骑马射箭,后来上阵杀敌。”
“听起来很有趣啊。”她感叹道:“但是我小时候的记忆就是一直在逃亡。我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给我和小文的背上纹上这样可怕的地图,为什么要让我们承担这么大的责任,使得我们一家每天都惶惶不可终日,到处东躲西藏,一直躲到太平村才算是过上了暂时安稳的日子。”
“你父亲从哪里搞到这张地图的?”
“父亲没有和我说过,他只是在我十岁的时候先给我纹上这半张地图。我当时不懂事,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要用针扎我,我拚命地哭喊,抓住父亲拚命地哀求他,求他不要再扎我,因为背上好痛,一直像火烧一样,让我恨不得立刻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