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秋公子,您好。”刘掌柜扶着腰起身,冲着缓缓自外走进的人问好。
“这里几时成了战场,我记得忘归楼是卖酒的不是吗?”
来人一身白衣,干净清爽,笑容浅淡,整个人就像一缕温暖的阳光射进店内,驱散阴霾,带来光明。
“公子说的是,咱们忘归楼一直都是卖酒的,从来没变过。不过今儿个有位客倌喝光银子还不肯走,咱们不得已才动手。”刘掌柜边说边招呼店伙计清理出桌子请忘秋入座。
忘秋拿起刘掌柜送上的酒和杯子,开始倒酒,依旧是那浅淡而漠然的语气,“这位兄台,正所谓开店求生财,无财莫进来,何苦这么不讲理?”
“老子的事你也敢管?”大汉用力一拍,身前完好无缺的桌子立时分崩离析。
酒杯内的酒水化作一股酒箭直奔他面门,忘秋的声音依旧不愠不火,“我的老子没人敢随便认的。”
大汉及时向后仰去,但酒箭依旧打散他的发髻,顿时长发披散状似疯颠。
“如何?要我再敬几杯吗?”她自斟自饮,含笑浅问,温文有礼。
大汉一言不发地走出忘归楼。高手在前,他留下来只会自讨没趣。
“谢谢公子出手帮忙。”刘掌柜陪笑道谢。
“我喝酒不喜欢被人打扰而已。”
刘掌柜马上心领神会,立即离开招呼人手收拾残局。
很快忘归楼恢复原样,客人也重新热络起来。
谷流风一脚踏进忘归楼,目光便定在一人身上,再难移动分毫。
她护送他入京,却在他与将军府的人讲话时一声不响的离开,不料今天会在这里看到她。
“爷,您几时到京城的?”刘掌柜喜出望外地迎上去。
他微微一笑,“刚到没几日。”
“爷也真是的,到了京城怎么能不通知小的呢。要小的帮爷准备雅间吗?”
“不用麻烦,我看到一位朋友。”
刘掌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禁恍然,“原来忘秋公子是爷的朋友,难怪这些年他一直关照我们。”
谷流风笑而不语,径自朝她走去。原来她便是自己耳闻已久的忘归楼福星,缘份这东西果然玄妙,冥冥之中早就注定他们的相遇。
听到声音,她抬眼看了下,然后继续喝酒。
“有酒无菜,岂不无趣?”
她饮尽最后一口酒,起身,“掌柜,结账。”
“公子,您慢走。”刘掌柜伸手接住忘秋凌空掷来的碎银,笑脸相送,然后看到自家主子也跟着起身,忙道:“爷,您也走?”
“我跟忘秋公子还有话说。”不及细说,他追了出去。
“忘秋。”看到那抹白色身影就要消失在街角,他情急喊人。
但白影还是在街角消失了。
她似乎不想与他有太多交集,而他却不愿就此放弃,于是他折返忘归楼。
善于察言观色的刘掌柜马上迎了上去,“爷,您有什么吩咐?”
“她常常过来吗?”
刘掌柜微微一怔,马上明白过来,“通常忘秋公子只要人在京城,十天半个月总会来小斟一次。”
“明白了,给我安排住处。”谷流风第一时间做出决定,留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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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最近发生许多事,先是两朝元老的镇国将军突染重病,卧床不起,接着在老将军请得神医治疗,日渐康复之际,当朝皇帝宠妃魏娘娘的父亲却夜半头飞。
皇帝龙颜大怒,然而下令彻查的圣旨尚未出宫就传来魏娘娘于宫内断魂的惊天消息,怪的是,当今圣上竟然就对此事罢手不再追查。
各种传言飞满京城。
国丈厚葬,妃子厚葬,可是凶手却无人追问。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老将军斜倚在床榻上,十分平静的说。
“老爷,这么奇怪的事您怎么会说不奇怪呢?”将军府的老管家无法理解。
“他们惹了不该惹的人,自己找死又能怨得了谁。”老将军的眼中闪过一抹寒芒。
“可是,皇上竟然不追究啊,这太奇怪了。”现在朝臣之间议论纷纷,各种猜测都有。
老将军发出一声长叹,像呓语一般地道:“陛下可以追究任何人,只有这个人他不会追究。”因为他愧对她太深太深……
会有这样的人?老管家有些不信。
“老将军今天的气色不错哦。”谷流风笑着走进来,主仆马上停止交谈。
“老爷,小的去泡茶。”老管家找个借口退下。
“贤侄似乎没有那么多的好奇心。”老将军意有所指的说。
谷流风哈哈一笑,“太好奇不是件好事,晚生一向懂得保命之道。况且晚生是江湖中人,原对这些朝廷之事就不感兴趣。”重点是他现在只对一个人有兴趣,却偏偏遍寻不着她的踪影。
“如果死的人当中有一路是追杀你的主谋呢?”
谷流风扬了扬眉,“是吗?”
“是的,因为老夫中的毒便是魏国丈主使的。”
谷流风突然想到忘秋,可是她没理由这样做,于是他否定了这个可能。
“看来还是老将军更棋高一着。”
“老夫还没这个本事,贤侄高看老夫了。”
“晚生还是先替将军诊脉好了。”他笑笑地岔开话题。
“好。”
静心号过脉,谷流风露出满意的笑容,“老将军,现在你身上的毒已经袪尽,再休养一段日子当可恢复。”
“这次劳烦贤侄专程赶来救治,真是过意不去。”
“将军不必如此,我们谷家原欠将军一段恩情,将军有所差遣自然义不容辞。”
“我明白,”老将军笑了,“从此谷家跟老夫之间便一笔勾销,你们江湖人是不太爱欠人恩情,更不爱与朝廷有所牵连。”
谷流风笑而不言,算是默认。
前厅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然后老管家匆匆赶来通报。
“老爷,九公主派人来请谷公子过府,小的拦不住,已经闯进来了。”
话音未落,一道暗黄身影已经堂而皇之的走进房内,丝毫不避讳这是当朝重臣的居室。
“小小一个江湖郎中哪来这么大的架子,要让咱家亲自来请。”
“李公公。”老将军微微沉声。
那位公公被他这么一唤,态度略微收敛,但是眉目之间依旧甚是倨傲。他的主子是当今皇上最疼爱的九公主,他自然可以如此有恃无恐。
“将军,驸马微恙,公主命咱家请谷公子过府诊治,还望将军答允。”
“谷公子只是在我府中作客,老夫无权决定他的行动。”老将军一脸正色的表示,也不太想给某人面子。
“谷公子,随咱家走吧。”李公公面对谷流风马上就换了一副嘴脸,完全的颐指气使、目中无人。
谷流风从容自椅上站起,微笑道:“多承公主殿下厚爱,然草民乃一介山野鄙夫,没有多少真才实学,还是不去自取其辱的好。”
“你这贱民,我家公主请你是看得起你,竟然这般不识抬举,来人──”
“公公,老夫虽不才,但也是当朝的镇国将军,公公要在我府中拿人,就真的不用过问一下主人吗?”
李公公蓦地一惊,神情顿时恭顺不少,“是咱家失礼了。”
“来人,送公公出府。”
“将军──”李公公面露不忿。
“有事让你家主子来跟老夫理论。”
目送李公公带着忿懑离去,谷流风向老将军施了一礼,“给将军惹事了。”
“老夫倒是无妨,就怕贤侄会有麻烦上身。”九公主不会就此放弃,她一向任性惯了,只怕会生出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