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索着他的话。
“你们女人也一样,别轻易答应男人的追求,只要没正式交往就没责任,见到好男人就约会去,男人啊,只会在追求的时候献殷勤,一旦交往了,就开始变得很乏味,老是吃饭看电影,无聊死了。”
“呵……你是在教我怎么应付你吗?”她笑了,这人的怪理论还真不少。
“没错,千万别认真爱上我,想等我定下来,那是五年、十年后的事,不值得用大把的青春换取一个不确定的答案。”
“呿……你也太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她啐他一声,心底却有了股异样的波动。
他坏得彻底,也坏得坦白,不知怎的,反倒解除了她先前对他的防备,令她莫名其妙地信服他。
或许是相信他说的──朋友比情人更久长,或许是相信自己也不会真的喜欢他,打开天窗说亮话,省去了猜疑,不必担心未来会牵扯不清,心境竟轻松明亮了起来。
撇开是不是好情人这部分,他确实是个有趣的人,做朋友,肯定是不错……
夜渐渐深了,三盘下酒菜在边浅酌边闲聊间已盘底朝天,啤酒也一罐一罐地被捏扁了。
席宝琳好久好久没说这么多话,好久好久没这么心情愉快了。
“喂,女人,你酒量很可怕啊……”拉开最后一罐啤酒,分别倒入两个碗公内,苗子齐惊讶地发现,十几瓶啤酒,两人几乎平均分摊,她居然一点醉态也没有。
“很可惜吗?没被你灌醉。”她笑笑说。这酒量,她可是从小就跟老爸对饮训练出来的。
“灌醉?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我可是不用的啊!”他立刻澄清。“不过,跟你喝酒很痛快,约定了,以后咱们就是酒伴,有空就约出来喝个几杯,乱哈啦,聊些八卦。”
“好啊!那也别再说什么追不追我,我们就做朋友,做酒伴。”以往,在外面她是不碰酒的,但是,“酒伴”这说法很亲切,像结识一、二十年的多年好友,没事就拎着酒瓶、带着几两花生,串门子去,这种感觉,多好。
她的朋友,其实不多。
苗子齐望着她唇角淡淡的笑容和不易察觉的落寞,有些失神。这时的他真的也忘了最初积极设计这一切的目的,甚至不在乎能不能追到她,而是,希望真正走进她的心里,了解她,让她快乐……
“喂……干么盯着我?”微醺下,两人谈开了,不必再尔虞我诈,用尽心机,这令她有一种解放后的轻松,她并不喜欢时时必须谨慎提防着别人的感觉。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
“现在,我可能没办法开车送你回去了,如果不怕的话,在这里眯一下,明天早上再下山?”
她想了下,知道酒后开山路危险,他白天也累了一天,干脆信他信到底了。“那喝完这碗就睡觉吧!”
“还有,我们家就一间房间,大通铺,不过有两床棉被,没关系吧?”
“有关系也来不及了,我又不知道怎么回去。”她耸耸肩,什么都不去考虑了,这样的经验,或许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好,最后再干一碗,谢谢你陪我度过一个美丽的夜晚。”
“我也是,谢谢。”她微笑饮酒。
多么不可思议的夜晚,她和他,竟就从紧张对立的关系,变成可以把酒言欢,同床共眠的“酒伴”?
喝完最后一口酒,两人合力将垃圾清干净,桌椅抬进屋里,洗净碗盘,闩上大门,走进屋里唯一的房间。
苗子齐从木制衣柜里抱出棉被和枕头,往通铺一扔。
“这棉被平常都有洗过、晒过,很干净的。”
“我又没说什么,啰嗦。”她顶他一句。
她是过惯优渥的生活,硬邦邦的木板床可能睡得不好,可是这样的体验,她很珍惜。
“厚……”他往她脖子一揽。“我是体贴,你居然嫌我啰嗦,愈来愈不像名门淑女了喔!”
“我讨厌做什么名门淑女……”她闪躲地缩起脖子,说了心里话。
他听见了,不过,没刻意问她为什么,只哄着:“那快点上床睡觉,小心明天黑眼圈。”
“知道了啦!老头子。”她脱下披风,爬上木板通铺,钻进厚重扎实的红花大棉被里,心里暖烘烘的,好久,没这样被赶上床睡觉了。
跟着,苗子齐也解开衬衫钮扣,只剩一件白色紧身内衣,边喊冷边缩进另一床棉被。
两人面对面,望着,又新奇又压抑,这对她、对他,都是很不一样的感受。
他从没试过和一侗女人躺在床上,盖棉被纯聊天,但是,他不想惊吓她,不想破坏此时和谐的感觉。
从朋友开始,也是一种追求的模式。
“要不要关灯?”他问。
“嗯。”
他裹着棉被,爬起来拉下日光灯的炼条,四周一下子陷入黑暗。
待眼睛适应了黑,银白皎洁的月光从床边的小窗子透了进来,映入两人眼底,一闪一闪的。
“噗哧……”她偷笑。
“笑什么?”他问。
“好奇怪……”她竟和一个才认识不到一个月的男人睡在同一张床上,还是一个连自己也承认花心的男人,而她,居然一点也不担心。
“是很奇怪……”他也很佩服自己为了追求她,居然能从风流的性格直接升华到坐怀不乱的境界。
她将棉被拉到下巴,沉甸甸的,很暖,也很有安全感。
“快睡。”他从棉被里伸出手,揉揉她的头发。
“嗯,晚安。”她听话地闭上眼,嘴角还挂着笑。
虽然贪看她那晶莹无瑕的美丽脸庞,他也命令自己快点睡,以免一时兽性大起,所有苦心毁于一旦。
宁静的半山腰,没有灯红酒绿,没有拥挤的人潮,只有两颗赤诚纯净的心,毫无欲念地彼此信赖,彼此取暖,不可思议得像一则童话……
忙了一天的活动,也喝了不少酒、说了不少话,苗子齐很快便昏昏欲睡。
朦胧中,感觉席宝琳翻了几次身,似乎睡得不安稳。
他勉强自己睁开眼,发现她眼睛张得大大的,望着天花板发呆。
“床太硬,睡不习惯?”他沙哑问道。
她偏过头看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有点……不过,已经很累了,等一下就会睡着了。”
“那我说个故事给你听,你闭上眼睛听,放轻松,听着听着就会睡着了。”
“嗯。”她转身面向他,像小时候睡前,期待父亲描述他到国外游历遇到的新奇故事。
“从前从前……有一个王子……”他忍着睡意,用低沈性感的声音,开始说故事。
“王子到处旅行,一心想娶位真正的公主为妻,旅途上他拜访很多国家,也见过了很多自称是公主的人,但是,王子总觉得这些公主都不是他要寻找的对象……”
虽然席宝琳小时候就看过这个“豌豆公主”的童话故事,但是她还是闭上眼,倾听他温柔迷人的嗓音,从他口中再听见这个故事,感觉很不一样。
她脑海中有了画面,这个王子便是他。
“某天,一个狂风暴雨的夜晚,有一位全身淋得湿透的美丽女孩急急地敲打王子的城堡大门,她自称是一位公主……”
很快,像被催眠般,她放松了下来,开始涌上睡意,但仍旧努力想听他说故事。
“……王子的母后为了测试这个女孩是不是真正的公主,便在给这女孩睡觉的床上放了一颗豌豆,豌豆上迭了二十层床垫和二十条鹅毛被。隔天一早,皇后问女孩睡得好不好,女孩回答说,她一晚都无法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