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离开后,一部分的她也跟着埋入土中;如果真爱难寻,她宁可一个人,待在她的城堡,与父亲留下来的宝石作伴,拥着陪伴她度过漫漫长夜的书,过一辈子。
闭着眼,席宝琳感觉店内的空气有了不一样的浮动,知道有客人进门。
“哈啰!”
还未睁开眼,席宝琳便听见一声招呼,声音位置就在她前方。
她缓缓扬起浓密的长睫,望向大大方方在她对面坐下的男人。
她不记得有约任何人在这里见面。
“不记得我了?昨天,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你在那里,”苗子齐指向吧台旁的桌子。“传授一个妙招,教女人如何辨视男人的真心。”
“喔。”原来是那个无赖。
发现美女一脸茫然,苗子齐受伤地想──果然,昨天她完全没将他看进眼里。
在那惊鸿一瞥后,他整晚对她念念不忘,不只因为她出众的容貌,还有那超群脱俗,与众不同的气质。今天下午,特地请人帮忙,特地排出时间过来,希望还有机会见上她一面。
“你常来这间店?”他很自然地闲话家常,好似两人已经熟了般。
“嗯。”她回答简短,还在琢磨他的意图。
“这里的消费不便宜……”
“先生……”吧台工作人员走过来,想请苗子齐移位,不让他打扰席宝琳。
席宝琳不只是这间店的老板娘,更是他心目中不容亵渎的女神,她习惯下午来到这里,坐在这个位置静静地看书,许多熟客,尤其是男客人便是冲着她一再光临,不过,他都让服务生安排在离她较远的位置。
这个男人,竟敢一进门便大剌剌地跟她同坐一桌?!
席宝琳仰起脸,给陈伟军一个淡淡的微笑,轻摇了下头,表示让他坐这里没关系。
陈伟军硬生生把原本要赶人的话吞进肚子里,只是摆不出好脸色。“请问你想点些什么?”
“热咖啡,谢谢。”苗子齐回说,看也不看陈伟军。
“请稍等。”陈伟军没好气地挤出话来,走回吧台。
服务生一走,苗子齐便接着先前的话题,说:“一杯招牌咖啡居然要价三百八十元,小小一块蛋糕也要一、两百元。”
“这样算是贵的吗?”席宝琳有些意外,更奇怪他怎么就没头没尾地和她谈起店内消费。
“对一个普通打工族而言,这一杯咖啡和一块蛋糕恐怕就快要去掉他们一天的薪水了。”
“嗯……”她虚心接受建议。
“不过,咖啡豆挑得不错,烘焙恰到好处,吧台师傅技术一流,那蛋糕……连我这不爱吃甜的大男人也觉得值得。”
“那为什么还觉得贵?”她更不懂了。
当初,为了留住店外那棵老榕树,以高于市价两倍的价钱从建设公司手中买下这块地,然后,请设计师避开盘根错结的树根,设计这间店。
挑选顶级产地生产,经过咖啡鉴定师评鉴的咖啡豆;吧台师傅小伟虽然才二十四岁,但父亲是阿里山的咖啡树农,家中也经营一间庭园咖啡,三兄弟都是从小耳濡目染的咖啡达人,自然习得一身好手艺,店里的蛋糕更是由金牌烘焙师傅提供的限量商品。
少少的桌位为的是在台北市区闹中取静,开这间店她不为赚钱,甚至经常入不敷出,所以,听见苗子齐的评论,感到意外。
“你先答应让我告诉你我的名字,然后我再回答你刚刚的问题。”他噙着笑,凝视她美丽的眼眸。
“请说。”绕那么一大圈,为的不是想套出她的名字,而是想告诉她,他的名字?这个人还真怪。
他从手提包里取出一张名片大小的柳叶纸,平摆在桌面,接着拿出钢笔,一笔一划写出他的名字。
席宝琳自然而然地注视他的动作,看清了他的名字──苗子齐。
他的字笔劲强韧,大气磅礴,十分漂亮,柳叶纸上吸入了钢笔的笔墨,晕成如大师写出的毛笔字,再次令她意外。
末了,他在名字下方写下行动电话号码,套入笔盖,将名片推向她。
尽管收过不少质感绝佳,设计优雅的名片,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别出心裁。
教人舍不得将这一手漂亮的亲笔字扔进垃圾桶里,同时,也不得不对他这个人、这个名字,印象深刻。
以他这样出色的外表、时尚合宜的穿着打扮,加上如此刻意经营自己,也难怪昨天那位美丽女子深陷泥淖,无力自拔。
她笑了笑,将名片夹进书页里。“现在你可以回答我刚才那个问题了?苗子齐先生。”
一般人在收下苗子齐的名片后,通常会大大赞赏他的字,然后回敬自己的名片,至少也报上名来,她却什么表示也没有,就这样默默收下。
他不心急,更喜欢她和常人不同的反应,喝口咖啡,好整以暇地靠向椅背,提了另一个问题:“你是这间店的老板,对吧?”
“为什么会这么问?”如果他以为她是老板,又怎么可能当面批评她的店消费太高?
“我注意到你昨天离开时,没有结帐,所以,你若不是这里的老板便是这里的常客。”
“嗯。”观察力不错。
“我认为老板的成分高些,因为这间店,有你的味道。”说完他停下来。
她不接话,安静等待。
面对沉默,苗子齐再度失算,看来,她对他还真是一点兴趣也没有,竟然不想知道自己给人的感觉是什么。
他只好自己接下去说:“优雅、低调、与世无争但自有主见,这是你的味道。店里看似无特殊之处,其实装潢、摆设都很讲究,贩售的商品也十分注重品质。”
她翳下眼眸,讶于不算相识的他竟能如此精准地剖析她的性格。
她不禁要对他好奇了,好奇他为何而来,好奇他是做什么的,同时也生出一股厌恶,厌恶这样自信、精明、城府深沉的男人。
“你一定会奇怪为什么我猜想你是老板,却又批评这里的东西太贵?”
她看着他,升起防备,却转换一种姿态面对,仿佛终于为他折服。
“是很好奇。”她微笑道。“我心里想的,似乎逃不过你的眼,你是如何办到的?”
“因为我对你有心,用心就能看清很多事情。”他勾起唇角,有种皇天不负苦心人的欣慰。
扯了一大堆有的没有的,还是得让她知道,他来这的目的是为了她。
“说得这么玄,我反而不信了。”她低下头,翻开书页,表示没有兴趣再继续聊下去。
“我还没说完呐。”他连忙将她的书合上,才刚有点眉目,火一下子说熄就熄,都还没问到她的名字,怎能前功尽弃?
“女人的心眼最小,翻脸比翻书还快。”这位美女看似柔弱,其实很有个性啊!不激她一下,真的要没下文了。
“你很了解女人?”她都还没责怪他的鲁莽,他倒是先挖苦她心眼小。
“我专靠女人吃饭的。”他随口说出,毫不汗颜。
“吃这种饭也不容易吧?”她说。
照理,这种吃软饭的事,就算真的是,男人也不可能承认,能像他如此引以自傲,堪称异类,不过,与她无关,不予置评。
“你这句话,真是深得我心。”见她如此沉着以对,他简直佩服到家。“我是模特儿经纪,旗下二十几位名模,美女又多娇气,光是安抚她们的情绪,这口饭,经常气得吞不下。”
她点点头,这就是他所谓的“靠女人吃饭”?根本是刻意贬低自己,企图博取女人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