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的身分,你想他能够出现吗?”他只淡淡回复这一句。
要是他现身,只怕明天的新闻头版将会是:立委关祖耀之女夜店滋事被逮。
关颂竺失望地垂下头,她当然明白,她只是……偷偷期盼父亲会为了她,不顾一切地赶来。
她很傻吧?
“你——”白焕宸沉稳的黑眸略显惊讶,从镜片后慢吞吞地上下打量她。
从她眼皮下乌漆抹黑的黑炭、夸张的大耳环、微露的酥胸,然后滑过绷得曲线毕露的黑色紧身衣,最后落在几乎快露出臀沟的超短短裤,以及短裤之下那双皎白修长的美腿上。
白焕宸眉峰揪起,看来颇不赞同——不,是非常非常不赞同。
关颂竺极不客气地反瞪回去。
怎样?上酒吧玩还得戴珍珠项链、穿大礼服吗?怒瞪着他,关颂竺心里同时想着:其实凭良心说,这男人挺好看的。
干干净净的气质,戴着一副细框的眼镜,很有书卷味,镜片下的眼睛深邃又有智能,很像电视剧里饰演大学教授那种斯文白净的男演员。
只可惜,死板板的个性很讨人厌!
白焕宸抿着唇不说话,径自脱下西装外套,递到她面前。
“干嘛?”关颂竺瞪着那件深蓝色的西装外套,很小人地揣测他的心机。
“披上。”
“我不冷。”谢谢多事,不过免了!
“不是怕你冷,而是要你遮住下半身,你的屁股快曝光了。”某人显然对她的超短短裤很感冒。
“不需要,我的屁股喜欢凉快。”她很坚决地摇头,死都不接过那件外套。她自认“衣着得体”,不是“衣不蔽体”,况且他又不是她老爸,凭什么管这么多?
“很好!”白焕宸也不废话,径自转头告诉承办警察:“关小姐暂时还不想出去,人我不保了,请你们直接把她关到拘留期满为止。”
“喂!你不是在说笑吧?”关颂竺倒抽一口气,不敢相信他竟敢威胁她。
然而他纹风不动的冷硬面孔,坚毅如铁的眼神,在在说明他是绝对认真,不是开玩笑的。
认识这男人将近十年,她当然知道,他是那种说到就绝对做到的人。
如果拿东西来比喻,白焕宸就是一颗石头——而且是专挡她路的臭石头,踢不走也踹不开,如果想跟他来硬的,只会让人踢得脚疼。
关颂竺气炸了,她睁着涂着烟熏妆的大眼,恶狠狠地瞪他,竭尽她所能地挤出最凶恶的眼神,一吋吋地谋杀他、凌迟他。
然而白焕宸根本不在乎,他平静地与她对望,漠然回视。
大眼瞪小眼,四只眼睛互斗,僵持了二十秒,关颂竺眼睛都快抽筋了,但见白焕宸还是连一丝丝动摇的样子都没有,她这才低咒一声抢过外套,忿忿地绑在腰上。
“这样总行了吧?”哼!
“可以。”白焕宸威胁得逞,可他脸上依然没半点笑容,只是礼貌地朝承办员警致谢后,随即转身朝外走去。
他连等都不等她,仿佛和她走在一起有多丢脸似的。这让关颂竺感到既懊恼又没面子,但又怕自己若不赶快跟上去,待会真会被他扔在警局里,只好不顾颜面地小跑步追上前去。
沉默的气息,无止尽地蔓延着。
他们已经上了车,白焕宸却不开车,甚至连引擎都没发动,一副根本不打算离开的样子。
他面无表情,像座山一样端坐在驾驶座上,两眼直视前方,只是嘴角抿得比往常紧,显然有些情绪正待发作。
关颂竺乖乖坐着不敢动,每回他摆出这副姿态,她就开始“皮皮挫”,深怕他又要开始“包公问案”。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他投来一个冷冷的眼神,让关颂竺真的开始“挫”起来了。
“没、没有啊!什么事?喔,你是说安全带啊?有啊,我系好了。”关颂竺拍拍刚系好的安全带,笑得好甜、好无辜,打算一路装傻到底。
他没被她的甜美笑容给迷倒,依然用深不见底的幽冷黑眸盯着她。
“说吧!你应该好好交代一下,自己为什么会被抓进警察局?”
他表情严肃,语气凛凛,俨然就是法官在问案。
“那、那是因为……”关颂竺咬咬唇,转转眼珠子,拚命想着该怎么说才能减轻自己的罪行。
“就是我们本来玩得好好的,结果有人来挑衅,阿迈他们气不过,就跟对方打起来了嘛。”嗯,故意省略他们为了她争风吃醋而大打出手这部分,相信应该可以获得不起诉处分。
“那么他们打架,你参与了吗?”
“怎么可能?”她天生细皮嫩肉,而且超级爱美,干嘛跟自己白抛抛、幼绵绵的皮肤过不去?
“既然没有,为什么会被抓进警察局?”哼,这可神了!
“谁知道呢?我真的没打架,只是在一边旁观而已,后来警察来了,很多人跑了,我心想我没做坏事干嘛跑?所以就继续坐在位置上。”
“这样就被抓来?”
“当然不是!那时有个警察跑来问我是不是他们的同伙,我回答是,结果就被抓进来了。”
“你真的那么说?”镜片后的眼睛因诧异而瞪大。
“是啊!”她怕他看不见似的,用力地点头。
“你为什么要那么说?”脑袋秀逗了吗?
“因为那本来就是事实嘛!我的确是认识阿迈他们,而且还是他们的朋友,朋友不就是同伙吗?我这样回答,有什么不对呢?”
“你——”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更大,不敢置信的眼神好像在说:你是笨蛋吗?
他不禁怀疑她是不是为了把自己弄进警局,才故意那么说的?
“你干嘛这么老实,不会回答不认识吗?!”
他向来控制完美的脾气,开始哔哔啵啵出现裂痕紧绷的声音,已听得出隐忍的火气。
“我老实回答不对吗?难道你要我说谎?喂,你身为我父亲的资深幕僚,居然教导我这涉世未深的天真少女说谎!”关颂竺表面正气凛然,其实心里在偷笑。
每回激怒他,总令她有种莫名的快感。
“第一,你绝对不是涉世未深的天真少女!第二,我不是要你说谎,你只要回答‘与我无关’就好了。”他失控地吼了回去。
“那也是说谎啊!事实上,事情真的与我有关。”
“有什么关系?”他眯起眼。
“他们是为了我才打架的,这样算不算跟我有关?”她指着自己的鼻子,嬉皮笑脸地问。
“……”白焕宸挫败地闭上眼,疲惫地揉弄眉心,沉重地连叹三口气。
他究竟为什么要在这里,像个叛逆青春期少女的可怜父亲一样,蹚这该死的浑水?
他睁开眼,伸手发动引擎。
“我们立刻回去,这件事我必须据实禀报你父亲。”
“禀报就禀报嘛!”反正爸爸从来不会罚她,她也不在乎。
结果,她错了!
从不曾处罚她的父亲,竟然重罚她禁足一周,还规定她以后不准随便往外跑。
可恨的白焕宸,不但向她父亲一一详述她的罪状,还外加危言耸听一番。
“关小姐的行为偏差愈来愈厉害,必须好好导正!现在我们还能去警局保她出来,但是如果再不想想办法,将来她迟早会惹下我们谁都无法解决的大麻烦。”
她爸爸一听立刻忧心忡忡地问:“有这么严重?那你说该怎么处理比较好?”
于是她被禁足了,而幕后的那只黑手,就是白焕宸!
她并不知道,白焕宸比她更不愿管她的事。对他来说,她只是个长不大、爱惹麻烦的娇蛮千金,一见到她,他的头就习惯性地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