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事我会慎重考虑,你们可以先回去了。”
“抱歉,我们已打算在紫宸堡住下了.直到你找个妻子帮咱们豫家生出一男半女为止。”九叔公一族之尊,下达最后通牒。
“好啊,我举双手赞成。”二伯母可乐了。“老伴,你现在马上通知城里所有的媒婆,咱们来个公开招亲。”
“何必公开招什么亲?朱妍不就是现成的最佳人选?”大伯母和大妗感情一向好,她是最希望豫颢天能亲上加亲的人。
“慢着。”豫颢天给逼急了,强挤出的笑靥,一下变得阴阴惨惨。“我已经有了盼盼。”
“横竖你又不娶她,她又老爱惹你生气,干脆把她撵出去,咱们再替你找一个名媛淑女,或直接把朱妍娶进门如何?”婶娘自认这招激将法,当可收到意料中的效果。
豫颢天却突然态度一转,道:“也好,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很正常的,一切就有劳诸位叔叔伯伯费心了。”袍袖轻辉,走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婶娘有些儿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意思很简单,他不吃你这套。”
※ ※ ※
仲夏的晚风掠过林梢,穿过庭园,侧然能够分辨是从湖面来的,有星子殒落、鱼儿翻腾的气息。
盼盼窝在被子里,睡得很不安稳,她一向习惯朝阳陪着入梦,子夜星辰是她的提神丸,而胀痛的脸颊更令她承受不住,每每于寤寝中疼得醒过来。
半睡半醒之间,感觉红瘀的脸传来一阵温热,非常畅快舒服,好像有人在帮她洗脸,极其轻柔,如同细致地呵护着初生的婴儿。
浅浅的鼻息由上而下,拂向她舒展的面容,接着是润泽的唇……有人在吻她!
盼盼花容失色地惊醒,但叫不出声,因她的囗含在另一个人的口里,舌与舌纠葛得难分难舍。
他又来骚扰她了,在他痛责她之后。盼盼下意识地抚向脸颊,怎么不肿也不痛?莫非只是一场梦境。
伸手摸摸看他的脸,好痒,她的脸也好痒,这虬结的髭须不是他却又是谁?
“原谅我。”他悄声低回。
盼盼坚毅地摇摇头。“我很记恨,心眼又小,这笔帐我会一辈子记得。”
豫颢天有半刻的失神。“也罢,这样你也将会一辈子记得我。”他滑下她的身,勾起手臂,将她拥进怀里。
“听小江儿说,这是你第一次动手打女人?”
“是的。”
“为何特别优待我?”因为她贱?盼盼的心口紧紧地揪动了下。
豫颢天故意转移话题。“告诉我,你到保俶塔寺做什么?或去见什么人?”
盼盼以沉默作答,他两人之间已没什么可说的。她是有重重的心事,想找个人倾诉,但那个人不会是他。白天在保俶塔寺和亚倩她们商议逃离杭州时,她尚有一点点自己也说不上来的不舍,但现在她是铁了心非走不可。
豫颢天企图用浓情打消她的恨意,他的吻不再像过往那般强横的掠夺,取而代之的是绸缪依依,直吻进她的心灵深处,蚕食鲸吞她全部的灵魂,一步一步瘫痪她的知觉。
老天,不要!他凭什么在做错了事情之后,轻易的要求被原谅?她不要原谅他,永远都不!
循序渐进地,他的唇沿着颈项、酥胸、来到平滑小腹……埋入她的两股间…呵!盼盼方寸一阵痉挛,忍不住低呼出声。
他是她的魔障,更是她的情关。这不是爱情,盼盼警告自己,这只是他另一种形式的征服。
云雨过后,他仍紧搂着她,这一夜,他始终没得到他要的答案。盼盼枕在他的手臂上,朦胧入梦。意外地睡得十分香甜。
※ ※ ※
翌日,剥啄的敲门声吵醒了盼盼难得的好眠。她伸下懒腰,睁开眼始发现身旁躺着的他。
他从来不在离别楼留宿的,昨儿兴许太累了。盼盼小心翼翼地跨过他的身,不慎勾到一截被角,甩了两下都没甩掉。
敲门声再度扬起。是谁呢,大清早的,十成十是来找豫颢天的。盼盼一急,重心不稳,竟坐到他身上。他蓦地睁开眼,乍惊乍喜地攫住她。
“别这样,我不是故意的。”没解释完,人已被压回床榻上。豫颢天是头永难餍足的兽,狂乱地行使他弱肉强食的伎两。
“故意做什么?”他邪气地明知故问。
“你听,有人在敲门。”乘机赶紧推开他,把身子从他双臂中抽出。
豫颢天眉心淡锁,道:“你躺着别动,我去看看。”
“唔。”盼盼依言斜卧回软垫上,静静看着他特别高大,特别威猛的身形,强健厚实的肩胛,闪射出古铜的光泽,即使在太阳照耀不到的寝房内,那光泽依然掩映在盼盼滟潋的秋瞳中。她的眼眶湿红了,明明应该愤恨盈胸的,却为何惶惶忐忑,悸动不已?
豫颢天穿好衣裳,走到外边打开房门。
她没留意来的是谁,双眸仍盯着他的背影,看得出神。他的英挺不同凡响呵!世上除了他,没有人能每一举手投足均一一颤动她的心扉。
这是一种……爱的感觉?
不!一想到那个字眼,盼盼浑身发凉。爱上一个这样的男人,该当如何善终?千万小心失足成灾,否则心中的涟漪将不会仅是涟漪,而是风波。
“我去去就回。”豫颢天交代了一声便出去了。
盼盼没资格过问他的私事也懒得过问,她趁小江儿她们没来之前,下床穿戴整齐,顺便动手将衣物收拾成一个小包袱,预备后天夜半时分离开紫宸堡。
咦!她从风轩带出来的细软呢?她记得是放在这个黑檀柜里的呀,怎么不见了?难道会是小江儿抑或是小云……豫颢天的嫌疑最大,只有他知道,她身怀钜款,做为“跑路”之用。
该死的贼星货,自己已经那么富有了,竟还觊觎她辛苦攒聚的那么丁点手饰。去跟他要回来。
※ ※ ※
这是一个宜人的夏日早晨,立在临湖的庭院中,风夹着花香徐徐扑鼻,令人全身舒畅。
雕栏外的榕树,闪出一只长雉尾的绶带鸟,鸟嘴和眼圈各有一道漂亮的鲜黄。
榕树下俏立着一名丰姿绰约的女子,笑颜灿灿地望着逐步走近的豫颢天。
“表哥,你看,这是四年前我亲手栽的红棉,长得多好。”她正是豫颢天大妗的掌上明珠朱妍。
“唔。”豫颢天睇视着她,猜想她来此的目的。“算算日子,我们也有一年多不见了。”
“是呀,好久了。”两人步伐一致,漫步碎石子路,她有意无意地拿眼瞟他。“这段日子你好吗?”
“好。”
“就这样?”每次见面,总是她不停地说,他安静地听,偶尔才回应一、两个字,好、不好,是、不是,接着就没下文了。
“你想知道的应该不是关于我,而是关于她。”豫颢天一言戳破她的心事,令她显得有些腆颜。
“你准备娶她?”既然说开了,她也就不需要旁敲侧击,索性单刀直入。他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感情之深厚当是可以无所不言的。
“也许。”他的回答虽不肯定,但也简单明了。
“族亲长老们同意吗?”朱妍弯身摘下一株含苞的玫瑰,玫瑰多刺,她一没留意,左手食指已冒出一点殷红。
“我的婚事不劳他人费心。”他取出方帕替她止住血。“疼吗?”
“还好。”她伸出柔荑覆在他按住她伤囗的手背上,脸面挪至他眼前,细声细气地道:“谢谢你。喝!你有白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