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就等着起程。
昨天楚皓明去见了皇上以后,回来就告诉她,即刻会被派住纪州。他让她来王府替他收拾东西,说是要带她一同前往。
这么说,他已经把她当成自己身边的人了?
呵呵,哪怕只是一个丫头,她也同样开心。
想到不久的将来,他们到达四季如春的纪州,在那芳草如茵的地方长处,天天在一起……她觉得那比神仙还要快活!
木兰一边折着衣服,一边偷偷笑着,嘴角弯成月牙儿,泄露心中的甜蜜。
忽然她听到门声,知道是他回来了。
“吼——”跳到门外,她扮作老虎的模样猛扑上去,打算吓他一跳。
谁知他一怔,却没有配合她的游戏,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迳自走入房里。
他的神色似有疲倦与不快。
木兰感觉到他不开心,不敢再造次,乖乖走到他的身边笑问:“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我们几时起程?”
“过几天吧。”楚皓明心不在焉地答,打开床头的柜子,随手翻了翻。
她连忙沏了一杯茶,端到他身边。
他没有接下她的茶杯,只神色不悦地道:“我的锦盒呢?没有装进来吗?”
“什么锦盒?”她一脸不解。
“装什么蒜?”他斜睨着她,“就是放有泥人的锦盒。”
“嘎?”木兰诧异,“那玩意儿你也要带去纪州?”
“不然呢?”他脸露微愠,“那是我最宝贵的东西,不带它带什么?”
“哦,我马上拿来。”
说实话,虽然那泥人是她送的,可是此刻她真的很讨厌它!
她也知道这很荒唐,世上哪有人吃自己的醋?可是她真的希望他喜欢的是真实的自己,而非那个模湖记忆中的她。
锦盒捧到他面前,只见他轻轻转动那精致的小锁,啪的一声,锁弹开了。
霎时,他的脸色却铁青得骇人。
“泥人呢?”他大喝,“你把泥人弄到哪里去了?”
“嗄?泥人不在了吗?”木兰吓了一跳。
这怎么可能?她没碰过这个盒子,里面的东西怎么会不翼而飞?
“呵呵,说不定它自己融化了!”她开玩笑。
“你到底把它藏到哪里去了?”楚皓明却一声怒吼,猛地一摔,将那锦盒摔在地上,发出震耳的巨响。
笑容凝固在木兰脸上。
“我没有碰过它。”她说。
“这府里除了你以外,还有谁会开这把锁?”他挑眉反问,“你不是开锁的行家吗?”
这是在讥讽她吗?木兰不禁有些动气。“我干么藏起它?”
“有些话不必说得这么清楚吧。”他的语调中的确有嘲弄的意味,让她听了很不顺耳。
“什么意思?”
“我很明白,什么叫做嫉妒。”他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开,冷冷的道。
“你说我在嫉妒?”音调顿时上扬八度。
“难道不是吗?”
“我如果真的嫉妒,就直接去找乔木兰挑衅了,用得着跟一个没用的泥人过不去吗?”
“因为我们马上要去纪州了,你想扔掉所有会引起我回忆的东西,让我整天只面对你一个人,这样我就会忘记过去,喜欢上你。”
“你……”鼻尖一酸,眼中有湿湿的东西在打转。
他不相信她!从小他就不相信她,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死性不改!
难道在他眼中,她真是这样一个卑鄙的人?会用这种手段去骗夺他的爱?
相处了这么久,原以为他会认识真正的她,到头来,什么也没有改变……
他对她仍有戒心,两人之间,仍旧隔着一条长河,永远也无法逾越的长河。
“你到底把泥人藏到哪去了?”他似乎没有看到她的伤感,只一个劲地追问。
“我没有藏!”她吸了吸鼻子,赌气地答,“你刚才不是说,我要扔掉所有会引起你回忆的东西吗?对,我把那个破烂扔掉了!砸碎了!你再也找不到了!”
啪!
一个巴掌重重地打在她的脸上。
木兰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怔愣的望着他,好半晌,泪水便像决堤的河水汹涌而出。
他打了她?
他居然打了她?!
他不相信她就罢了,现在竟为了一个破烂而打她?活生生的她站在他面前,却比不过一段模糊的回忆?
他真的爱她吗?还是仍沉迷于自己回忆中?
如果有朝一日她告诉他真相,说自己就是他的木兰,恐怕他也还是爱那个回忆的她吧?
这就是她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男子?无论她做什么都打动不了他,她在他的眼中一文不值……
“你走吧,”他冷冷地说,“我不会容许一个嫉妒心如此重的女子待在我的身边,更不会带她去纪州。”
她僵在原地,不想再受辱,想移动脚步离开他、离开这伤心之地,但双脚却不像自己的一般,怎么也移动不了。
天空明明没有下雪,为什么她却感到层层白雪覆盖在身上,积压得很厚很厚,冰封了她的人,也冻结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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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声铮铮,他弹得用力,甚至弹破了手指,渗出血来。
然而,他却不觉得疼。
他应该有一副铁石心肠吧?否则怎么想得出、做得出那样的事情。
楚皓明看着灰色的天空,这个迟迟不下雪的冬天,却比他二十年来经历过的无数冬天还要冷。
“王爷,”丁勇小心翼翼捧着一个包裹站在门前,“还有什么吩咐吗?”
他摇了摇头。
此时此刻,还有什么可说的?他宁可缄默不语。
“王爷真的没有什么话要转达给小瑾姑娘?”
她现在一定恨死他了吧?即使有话,她能听得进去吗?
就让她恨他恨到底好了……
“如果小瑾姑娘问我,为什么要送她东西,属下该怎么回答?”丁勇仍踯躅不去,再次问道。
“就说……”他沉默半晌,低低地答,“就说是对她的补偿。”
“这个补偿还真是巨大。”丁勇小声嘀咕。
“你在说什么?”楚皓明微微抬头。
“可不是吗?这是从太后宫里求来的东西,王爷能放下脸面去求太后,叫她亲娘,真让属下不可思议,何况这东西如此贵重……”
“少废话,快去!”眉—凝,他厉声道。
丁勇不敢再多言,小心翼翼驮着包袱衔命而去。
琴声再次响起,不疾不徐,楚皓明的思绪却凌乱不堪。
他忆起昨天晚上在宫里的情景,忆起被他叫做娘亲的太后当时愕然又惊喜的表情。
如果不是为了向她要东西,他可能不会这样快就叫她娘亲,一向倔强的他,这一次却表现得像个惟利是图的小人。
没办法,他需要一份礼物,而这一份礼物只有太后才有。
这份礼物,他要送给那个被他伤彻心肺的女子,做为小小的补偿。
他真的不知该送她什么才好,只是忆起她曾经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所以才决定把它们当成临别的赠礼。
其实就算送尽天下所有的财宝,也抵消不了自己对她的伤害。
那一天,那个失踪的泥人,其实是他自己藏了起来,却诬陷是她拿走的。
他要她离开自己,这似乎是唯一的办法——惟有伤了她的心,才能让她对自己彻底死心。
否则,恐怕那傻丫头还是会痴痴地爱他,直到海枯石烂。
但他要成亲了,不能再给她爱情。
他一点也不爱她吗?
不,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完全全明白自己的心意——他爱她,胜过木兰。
木兰只是一个影子,而她是他身边活生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