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那么久?
如果他在那些枯枝下面溺死了怎么办?她是不是应该也下去看看?还是干脆走出去投降算了?
不!她摇了摇头,这个男人的脑袋很清楚,昨天晚上他一直都是清醒的,只是装作昏了过去,所以他才知道她拿着枪跑下来,他看到了。刚才他在车上时,就已经把矿泉水包好,他一开始就计划好要往沙漠里跑,所以才带着水。
路,是人走出来的。
他说。
她深吸口气,镇定下来,那男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只是,他到底去了多久?
恬恬看着来时的方向,再看看那些被枯枝堵住的通道,一咬牙,深吸口气,就要跟着潜进水里,却在这时感觉到水流的波动。
她一惊,握紧了枪,猛地回头看向入口,生怕是有人跑了进来,但那里并没有人。
跟着,她才确定那波动是从他消失的方向传来。
没有多久,他便破水而出,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你还好吗?”
他点点头,抹去一脸的水,边喘边道:“我没有游到底,那些枯木堆了大概快十公尺,但后面有光,我必须先折回来,但单趟过去的话,应该没有问题。我们一起游过去,你可以吗?”
十公尺?
标准泳道是二十五公尺,她当学生时常去游泳,十公尺不到二分之一,她想她没问题,所以点了点头。
“可以。”
他从口袋里翻出塑胶袋,把枪丢进去绑好,再把装了矿泉水的外套绑在腰上,然后警告她。
“你走前面,别回头,有些地方很窄,用爬的会比游泳快。别紧张,放轻松,氧气会消耗得比较慢。”
他说得简单,她再次点头,心跳却飞快。
眼前的女人不自觉在发抖,她脸色苍白,全身僵硬,但没有退却。
“放心,没事的。”他握住她颤抖的手,朝她眨了下眼道:“就算他们追了进来,先挨子弹的也是我的大屁股。”
她几乎笑了出来,他可以看见她的嘴角扬了一扬。
“来,多做几次深呼吸,放轻松点,必要时你可以踩我的俊脸,想想那会有多诱人。”
这一次,她笑了出来。
“那的确是难以抗拒的诱惑。”她说。
他可以感觉到她僵硬的身体放松了些,也试着开始呼吸。
“不会吧,你真的忍心踩我这张俊美的脸?”
她挑眉,“既然你提了,我不踩怎么对得起你?”
“啊,亲爱的。”阿南捂住心口,假装受伤的道:“你真是个残忍的女人。”
她再次笑了出来。她知道他在做什么,他用这夸张的表情和玩笑,让她放松下来。
她闭上眼,做了几次深呼吸,让自己稳定下来。
心跳,渐渐变得平缓。
“准备好了吗?”他问。
她重新睁开眼,世界似乎变得亮了一些。
“嗯。”
“下面很黑,而且有弯道,先左边,再右边,然后左左右右,最后再朝左弯。所以是左右左左右右,左。记得起来吗?”
“左右,左左右右,左。”她重复。
他微笑,“不是很难,对吧?”
她忍不住回以微笑。
“来吧,我会跟在你后面。”
她咽了下口水,然后深吸一大口气,跟着便潜到水里。一开始,她的眼睛有些刺痛,但很快就适应了水中的状况。
水里的光线比她想象中亮,阳光穿透水波,她可以清楚看见那堆积着杂木下的通道。她朝那边游去,下方的通道像个黑暗的洞穴,但比上方宽多了,她慢慢的往前游去,从那些杂木的下方穿越,她很快就到了底,然后往左转。
在这漫长的水道中,她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小心而缓慢的游着,唯一让人比较安心的,是他跟在身后。
他说得没错,有些地方比较窄,用手脚爬比用游的快。
虽然中间一度搞错了方向,但这比她想象中简单,她只要摸着岩壁就能找到出口,但她快没气了,速度不自觉加快。
幸好,她在转过第七个弯时,看见了前方出口的光线,她放松了些,谁知道最后那笔直的水道,却漫长得仿佛毫无止境,似乎不管她怎么游,都游不到出口,她越来越紧张,心肺也因为缺氧而越来越难受。
出口还没到,她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
烧灼的胸口,让她越来越慌张。
不,她不能停下来,这水道只能让一个人通过,她若是停了下来,他就会被她卡在半途。
她不可以停在这里!
恬恬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死命的踢着水,胸肺痛苦不已,却仍试图往那明亮的出口游去。
但在游出水道的那瞬间,她喝到了一口水,忍不住开始呛咳,但嘴一张,大量的水就灌到了胸肺里,她挥舞着手脚,试图镇定下来,或者往上游去,但她没有办法,她分不清楚上下左右,世界似乎在旋转着,浑沌成一片。
好难受。
她又吞了好大一口水,泪水因为疼痛而涌出,意识逐渐变得模糊,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溺死在这不知名的峡谷里时,一双有力的大手从身后抓住了她。
他抓着她,破水而出。
“别昏过去!”他在她耳边咆哮。
阳光从未如此炫目刺眼,她浮出了水面却仍无法呼吸,他抱着她浮在水面上,强壮的身躯贴靠在她身后,粗壮的手臂有如铁铸的一般坚硬,紧紧的从身后钳着她的胸腹,他将双手交握,毫不客气的用力压迫她的心脏、胸口,和胃。
一次。
“吸气!”他的声音如雷贯耳。
又一次。
“吸气!”
那是不容质疑的命令。
她在他双手的压迫下吐出了水,开始呛咳,大口大口的吸着气。
泪水和溪水满布她的脸,她咳着、喘气着,灼烧般的肺部用力的收缩着,那很痛,但她仍贪婪的吸着甜美的空气。
她全身瘫软无力,但他依然抱着她,仰躺漂浮在水中。
眼前的一切,是大自然最美的作品之一。
几丈高的岩壁滑顺的向上延伸,阳光从上方的峡谷开口洒落,白色的水光反射在橘红色的岩石上,就像万花筒一般变化不停。
“我的……肋骨……一定被你弄断了……”她往后靠在他肩头上,边咳边说。
“抱歉。”他笑了出来,那带笑的道歉一点诚意也没有,而且他松开了一只手,触摸她的肋骨,就在她的胸部下方。
她应该要抗议,但她完全没那个力气。
“我想它们都没断。”他笑笑的说,“顶多有些淤青而已。”
她翻了个白眼,但仍是在回过气时,开口道谢。
“谢谢你。”
“我只是回报你昨晚的见义勇为。”他笑笑的说。
“我并没有帮到你什么。”她闭上眼,点出事实,“我应该先打电话报警的。”
他再次笑了出来,就在那一瞬间,他的唇擦过了她的肩颈。
她怀疑那是她的错觉,也可能是他不小心碰到的,她想着,却还是开始意识到他强壮的存在,即使在冰冷的水里,他感觉起来依然是温热的。
她睁开眼,开口道:“我可以自己游了。”
“你确定?”
他的语气里,是不是有一丝遗憾?
原本疲软的心跳,用力的跳了两下,那该死的还是有些痛。
虽然如此,她还是点了点头。
他松开了手,恬恬强迫自己离开他强壮安全的怀抱,他的手指抚过她因为冰冷的溪水而挺立的乳尖。
她无法控制的红了脸。
好吧,也许不是那么安全。
她深吸了两口气,抹去脸上的水,这才转过身,他一副没事人的模样,观察着四周和上方的岩层,教她不禁怀疑自己是否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