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嫚语阖上书本,站起身子。“敢问绝先生是要我回答上完了?还是没有?”
他恶霸的行为,不是早就终止了她们的课程吗?
官嫚语懒得理会他,弯下腰对巴黎说:“作业明天再写,你休息一下吧!”然后她便直挺挺的走了出去,丝毫不把她的雇主当一回事。
好在绝砚也没心情与她计较。
他敲敲桌面,示意巴黎跟着他,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大门口,司机立刻开来豪华奔驰,还替他们开了车门。
“你要带我去哪里?”紧依着窗子,巴黎绞着衣裳下摆,小脑袋垂到胸前,话也不知道是要问谁的。
“说了你会懂?”绝砚讥讽道。
“哦……”习惯性的不去反抗,天底下大概再也找不到,像巴黎那么认命柔顺的女人了。
尽管有些时候,她会有一点点失望的感觉,但她不说,又有谁会分神注意她的情绪呢?
以前任虎不会,现在……绝砚更不会。
车中好半天都了无声响。
巴黎一径的绞着衣裳,眼光飘呀飘的,就是不敢飘往绝砚那一边。
住在阳明山的这段时间,除了第一天之外,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很少遇到他。
绝砚起得比她早、睡得比她晚,偶尔真不小心碰见了,巴黎想鼓起勇气向他打招呼,都让他冷峻的脸孔给吓得逃跑。
他给她行动上的自由,却又动不动就对她凶,这是为什么?巴黎觉得好迷惘……
如果他真的讨厌她,何不把她关回笼子里?
“你有问题要问我?”见她歪着脑袋看他一下,又低下头颅;看他一下,又低下头颅,绝砚才大发慈悲,打算要理她了。
“可以……问吗?”巴黎小心翼翼的,生怕一开口又惹怒了他。
“问吧!”看他想不想答而已。
“我……那个……我……我是……”巴黎想问他,是不是很讨厌她?可在他面前,她怎么也问不出口,支吾了老半天,只好泄气的问回老问题:“我们要去哪里?”
绝砚瞟她一眼,简洁有力的说:“墓园。”
“是死人住的那个‘墓园’?”巴黎双眸一亮,毫无心机的又问:“是要去祭拜任先生吗?”
绝砚俊脸蒙上一层黑。
他罩住她的后脑勺,很残忍地逼近畏人的她,口气轻得仿佛是情人间的呢喃:“别说我没有事先告诉你,倘若你再提起任虎的名字一次,我就……”
“你、你你……”绝砚的呼吸吹拂在她的颈项边,引出一颗一颗的小疙瘩,巴黎无路可退,抖得骨头都快散开了。
他就怎样?杀她?剥她的皮?
巴黎圆圆的双眼瞅着他,无助又不解。
“该死!”她非要装出小可怜的模样吗?绝砚低咒一声,不愿承认自己在一瞬间居然产生些许的罪恶感!
“闭上你的眼睛,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睁开!”
哎上这无理的命令跟土匪抢劫有什么不一样?
巴黎惶惶然的听话,密长的睫毛在眼睛下缘制造出一排阴影,突显了她连日来都睡不着所造成的黑眼圈。
绝砚又恶狠狠的瞪她一眼,才收回视线,改看窗外的风景。
第三章
“你还不下车在干嘛?”率先推开门走出轿车,绝砚人高腿长的,一下子就走得好远,直到他发现巴黎没跟上来,才回头大声吼道。
“喔、喔。”双手朝左右摸索着,她一脚跨到地面上,正巧踩到了石头,整个人连翻带滚的趺进黄土中。“啊──”
“笨蛋!”绝砚气急败坏的迈开大步,左手拎着她,右手大力的拍着她身上沾染的灰尘。“你连下车都不会!”
“咳!咳!”趺倒不疼,真正令她疼的是他过重的力道。
他要把她打死了啦!
“你在搞什么鬼?”绝砚不满的咆哮,见她的手还在空中挥舞,火气更旺。
巴黎好无辜的说:“你说不准我睁开眼睛的呀!”否则她怎么会趺倒?
“我的意思是──”他狠狠吸一口气,怀疑她是老天专门派来整治他的恶魔!“OK,这回算你赢,睁开眼睛看路!”
巴黎迫不及待想一睹墓园的样子,可她没看到预期中的高楼大厦,四周绿油油的,只有一块块十字形的石头竖立着。
“绝砚好了,我们是不是走错了?”这里哪是人住的地方!
他没有回答她,拿着方才司机递给他的花束,自顾自地走到要找的坟前──
绝名豪、万柔之墓。
这是麦逸勋的父亲,埋葬他们夫妻骨骸的地方,多年以来,绝砚不曾踏进这里。
仇未报,他哪来的脸祭拜黄泉底下的双亲?
如今,他终于能够前来,亲手献上一束花,跟绝名豪、万柔说:“儿子来看你们了。”
巴黎感受到他异常的沉静哀伤,也乖乖的站在一旁。
墓碑上的字,她认得不多,只有“绝”和“柔”,是她看得懂的。
人一旦死了,就得住在地下?那么任先生也是啰?巴黎心想着,嘴巴上没有问。
地下也许会很冷呵,希望他们不会很难受……
“爸、妈,我是小砚,你们还认得我吗?”站在墓碑前,他的冷酷、他的暴躁全都消失无踪,剩下的,唯有一个做儿子的孺慕之情。“我已经把迫害你们的凶手杀死了,你们放心安息吧!”
巴黎的眼儿微湿。
原来里面的死人是他爸、妈……
官老师说,天底下对自己最好的人,非爸爸、妈妈莫属,她虽然不晓得她的爸妈去哪里了,但她猜想,绝砚一定很伤心。
“妈,你知道她是谁吗?”他指的是巴黎。
她是你和任虎那个杀人凶手的女儿啊!
你要这个女儿吗?你要儿子替你照顾这个女儿吗?
绝砚在心底一声声的问,神态复杂。
他的侧脸沉浸在浓浓的悲伤之中,这样的绝砚好了,是巴黎全然陌生的……不知怎地,她突然期望他能吼她、骂她,而不是这样安安静静的发着呆。
仿佛着魔似的,一直恨不得与他人保持距离的巴黎,忽然伸出手,滑上绝砚的脸庞,傻呼呼的说:“你乖,不要伤心了哦!”
他当场楞住,一时也忘了拨开她的手。
这小傻瓜能读出他的心情?可能吗?绝砚坚固的心防,瞬间破了……
巴黎依旧露出憨憨的表情,揉着他的小手默默传递着一股力量。
气氛有片刻的凝结。
此际,夕阳斜斜挂在山头一角,金色的光芒洒落在墓园,久久过后,犹可望见那对男女彼此相视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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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官嫚语休假回家,麦逸勋则不请自来的陪伴巴黎。
“小美人儿,有没有想逸勋哥哥啊?”他的脸皮可真厚。
巴黎露齿而笑,隔着一张长桌和他说话。“有。”
麦逸勋每隔几天就会来看她,而且每次来都会带好多东西送给她,巴黎收礼物都收到不好意思了。
“这才是我的好妹妹。”他端了杯果汁给她,随意问道:“昨天你上哪儿去玩啦?我来没看到你。”
“绝砚好了带我去墓园。”巴黎天真的相信着,“绝砚好了”是他的名字。
“墓园?”麦逸勋夸张地重复她的话,又说:“昨天天气这么好,他不带你出去踏踏青,去什么墓园嘛!”
绝砚没情调的程度,令人不敢恭维。
“去哪里都没关系,他不生气就好。”巴黎笑得好甜,慢慢习惯展露自个儿的情绪。
回家的路上,他一句话都没说,可是她好高兴、好高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