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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弱的小男孩站在落地玻璃大窗前,默默远眺花园内玩耍的少女与大狗,悲伤的瞳仁难掩渴望与羡慕,他真的很想抚摸一下毛毛蓬松又柔软的长毛,想要自由自在地奔跑,尽情追逐嬉戏,即使只有一次也好──
“毛毛与这个狗狗布偶简直一模一样,它的毛又柔软又舒服,你也模模看。”
一道嗓柔语软的童稚声音突然冒出来,绑着两条麻花辫的小女孩,抱着大型的纯白大笨狗布偶,怯生生地出现在男孩面前,微笑的小脸上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眨动着明亮的大眼睛表现出友好善意。
可是这样一个惹人喜爱的小女孩,在男孩眼中却不屑一顾,他甚至觉得非常讨厌,自从她来到鄢家以后,便像牛皮糖一样一直黏在他身边,不管他如何臭骂她,都赶不走她。
鄢天佑看见丁奕心便感到一肚子气,尤其她那双窥探的眼神,好像把他当成是可怜虫,想要对他施舍同情似的,简直教他火冒三丈。
“谁要你来多事!”鄢天佑大声怒喝,又愤而扔掉大笨狗,一把推开她。
丁奕心随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小姐,你没事吧,有没有摔伤哪里?”自小负责照顾小少爷的佣人彩姐,是个三十余岁的小妇人,发福的圆圆身躯不失敏捷,很快过去搀扶起丁奕心,轻拍她的衣服,担心地左看右瞧。
“谢谢彩姐,我没事。”丁奕心摇摇头,只有一点点的痛,不碍事。
就是她这副忍气吞声又装模作样的乖巧模样,超惹他讨厌!“哼!什么小姐?只不过是个来路不明、没有父母的野孩子!”
“少爷!”彩姐也只能低呼一声,身为下人凭什么指责少爷。
他的辱骂永远是一针见血!丁奕心垂下受伤的小脸,一如往常般默不作声地忍让。
“我有说错吗?你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本少爷就是看不顺眼。”鄢天佑一个箭步上前,不客气地直指丁奕心的眉心说:“我不但骂你,我还要打你。”
语毕,他当真挥了一巴掌。
想不到他人虽瘦弱,力气倒挺大的,丁奕心的脸蛋儿当场红肿起来。
“哎呀!少爷,你怎能真的打小姐?”虽然彩姐已看多了少爷的劣行,但这次出手算是最严重,她也有点看不过去,直替小姐抱屈又心疼。
“谁教她厚颜无耻,老跟在我身边,我最讨厌她这种跟屁虫女生!”鄢天佑可没半点悔意,还傲慢地大声唾骂。
痛得掉下两颗豆大泪珠,丁奕心轻抚刺痛脸颊,咬紧牙关忍耐痛楚,无端被人掴个耳光,她不可能没有半点生气或恼怒的情绪,只是天生没什么脾气、不与人计较的温驯个性让她很快地释怀。
“你是不是个男生?”用手背抹去泪痕,丁奕心平静下来,语气柔和地问。
“那还用问,我当然是。”鄢天佑对她这个问题反感得很。
“那么你知不知道随便欺负女生的男生是最差劲的?真正的男孩子是不会恃强凌弱、动手打人的。”起码在她认知的范围内,哥哥丁奕熙就是男孩中的典范,她常常看见哥哥这样教训儿童之家的恶霸男生。
丁奕心的语气不愠不怒,完全没有责骂鄢天佑的意思,她只是想劝告他,希望他能改正这种暴戾行径,不过,心中有愧的男孩听起来却觉得是顿严厉的训斥。
好呀!这丫头原来是拐个弯来骂人。
鄢天佑生气地握起小拳头,超薄的脸皮迅速涨红,恶恨恨地瞪着这眼中钉,正欲张口骂回去之际,唇上的人中一凉,一道鲜红鼻血缓缓流下,继而汩流不止。
刹那间,静止的房间迅速忙碌起来,彩姐赶忙捏住少爷的鼻梁,并唤醒一旁目瞪口呆的小姐。
“小姐,快拿药过来,然后叫其他人过来帮忙并通知夫人,叫阿汉备车前往医院。”
回过神来的丁奕心不敢怠慢,遵照指示一一办妥。
不消片刻,房间已塞满井然有序在帮忙的佣人,还有神色紧张的鄢太太。
染满鲜血的毛巾一条又一条换下,斑斑血迹好不怵目惊心。
丁奕心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这么多血,而且还没有停止的迹象,她感到震惊、害怕、担忧、不忍,内疚又自责……
看见丁奕心被吓得慌乱铁青的小脸,鄢天佑居然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而这个震撼的情景教丁奕心毕生难忘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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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豪华名车驶离鄢家大宅,车内的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难得假日,还要你陪我出去应酬,抱歉搞砸了你们的家庭日。”心情沉重的丁奕心强打起精神来。
“大家都是自己人,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吴军城早把她当成妹子看待。
“你刚才没看见亭骏与亭雅失望的表情吗?我很难没有罪恶感哦!”丁奕心笑言。
本来答应要带孩子们出去骑马,现在却突然取消,孩子们没闹别扭已算乖巧懂事,不过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没其他法子,谁教他众望所归,得当一天护花使者呢!
“你当时不也看见鄢家的群众压力吗?我很难不挺身而出。”他半开玩笑。
“其实鄢伯伯多虑了,我一个人真的可以应付得来。”
不是吴军城怀疑她的自保能力,只是多一个人在一旁监察,千叶公子应该会比较收敛。想到鄢天佑刚才在席上口出狂言,他忍不住要念念这个鄢家的头痛人物。
“明知道千叶公子居心不良,天佑还要你去涉险,他真是任性。”吴军城是唯一敢出言批评“鄢家恶霸”的人。“不是我爱说他的不是,他的做法实在不妥。”
没有亲身感受领略过鄢天佑小时候苦况的人,是无法理解体谅他扭曲的性格,不过丁奕心知道姐夫并没有恶意,他也只是打抱不平而已。
“天佑小时候总是孤单的一个人,没有什么朋友,所以不太懂得与人相处,所以想法与行为才会比较我行我素。”
“你就是爱帮他说话,经你解释演绎后,他这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也变成受害者了。”吴军城就是看不惯鄢天佑常常恃病横行。
“其实他的本性不坏,也有可爱的一面。”还有谁会比丁奕心更了解鄢天佑?!
“恐怕穷我这一生,都无缘看到他的可爱。”吴军城会心一笑,相信那是男女间专属的甜蜜。“说真的,你有没有想过放弃天佑,离开鄢家?”
“为什么?”她不明所以。
“你何不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呢,相信鄢家没有人会反对的。”他语重心长。
难道在其他人眼中,天佑对她真的是无情无意?都没有人看好他们吗?丁奕心感到既苦涩又失望,不管如何,最起码她自己不能失去信心!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的幸福从来都在鄢家,根本无须四处寻找。”丁奕心的心里清明笃定,没有丝毫犹豫。
吴军城飞快地瞥她一眼,那张温婉的小脸神情却非常地坚定,可是身为兄长,他有责任提醒她。“你别怪我直言,天佑不可能与你共组一个正常的家庭,他不是个可以给女人幸福的男人。”
其实吴军城表达得尚算含蓄,他言下之意是指天佑与她不可能有小孩,在天佑染色体异常的情况下,没必要再制造出另一个不幸,把无边的痛苦延续给下一代。
这层道理丁奕心早已明白,在她发现自己爱上天佑的那一刻,她便有所觉悟,自觉不能给天佑任何负担,所以她从不要求他坦承感情,更不奢求他给她承诺或名分,而她唯一祈求的只有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