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好!这主意好!让一黑咬我哥,让我哥咬一黑,两个正巧互解。咱们就带着一黑上路!’她开心击掌,不忘赞美亲亲相公。
哼哼,她等不及要看大哥那张铁青发自的俊脸!
牛舍弃和皇甫赤芍简简单单收拾数件衣物,带着最重的包袱——一黑,顺道下山买了两匹看来相当耐操的骏马,托付其他三只牲畜给邻近猎户后,开开心心踏上返乡的路途。
‘再赶一天半的路程,明天傍晚就能到达了。’由皇甫赤芍微弯的眼眸间晃晃晶亮,不难看出她心底的感动。
牛舍秉策马与她平行,牵过她的柔美,一同感受她的喜悦及期待。
‘对了,大约再半里路,那儿有条溪河,咱们到那休息一会儿吧。’皇甫赤芍拍拍马颈,‘这两匹马也够辛苦的。’
‘走吧。’他柔声道,她笑着颔首。
一黑一白的马匹缓行山道之间,耳边越离越近的溪水声带领两人踏入崖壁深处豁然开朗的美景,绝壁飞溅而下的浩浩冷泉形成白绢似的瀑布,沛流激荡。
皇甫赤芍脱掉鞋袜,裸足步入河里,让冰冰凉凉的水流冲去连日来的辛劳奔驰。牛舍弃安顿好两匹马,顺道解放蜷缩在背袋里的黑狗。
‘汪汪!’重获自由的一黑开心跳入冷泉里,又叫又跳地激起水花。
‘笨狗!别甩啦!’皇甫赤芍泼辣地朝一黑泼水,一黑不甘示弱,朝冷泉深处飞跳而下,冀望以微弱的身体重量激起惊人水花。
‘一黑别……’牛舍秉来不及挽救,黑狗的身形已坠入深不见底的水中。
沉寂半晌,黑不拢咚的狗脑袋探出水面,哀号求救:‘嗷呜——咕噜噜
白痴!不会游泳还敢往深水处跳?真是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皇甫赤芍先嘲笑雨声,才以龟行的速度朝黑狗游丢,存心让他多喝点水。
‘别动!我来救你啦!’她轻喝,拉住一黑的背颈。
咦?这头笨狗怎么变得这么重?
皇甫赤芍左拖右拉地发现丝毫无法撼动笨狗,‘阿牛,我拉不动它!’
‘等等,赤芍,一黑嘴里咬着东西。’站在岸上的牛舍弃从清澈水面上瞧见一黑紧咬着载浮载沉的素色衣料,他睁圆眼,忙叫道:‘是人!一黑咬着一个人!’
话甫说完,牛舍秉扑通一声,见义勇为跳到一黑身畔,捞起黑狗及溺水的妇人。
‘快把人救上岸!’皇甫赤芍松开手,交代亲亲相公,转身上岸准备救人物品。
咦?怎么没有声音?连泼水声也没有?
皇甫赤芍疑惑地转回螓苜,蓦地发现三具‘浮尸’在水面上动也不动!
‘阿牛?!’她惊声尖嚷。难不成她的相公也是只旱鸭子?
天!直至今日,她总算明白笨一黑的个性像谁了!俗话说得果真不差,什么人养什么狗!
皇甫赤芍不迟疑地二度跳入水里,发挥惊人潜能,硬拖起三具相连的‘浮尸”,将其中最呆最蠢的难兄难弟搁在浅水处,各赏他们火辣辣的腹上一拳,让两人吐出满腔的溪水,然后忙不迭拖着另一名不知落水多久的中年妇人上岸。
还好,笨狗发现得早,这妇人看来是在他们到达前一刻跳下水去的。她呼入度数口气给中年妇人,在她胸腹施加力道,硬让空气灌入中年妇人体内并吐出溪水,中年妇人猛烈剧咳,神情痛苦。
皇甫赤芍瘫软一旁,又是泅水救人,又是狂受惊吓,她这条命不知何时断送在笨牛及笨狗身上。
‘赤芍……’牛舍弃捂住发疼的腹部,匍匐爬上岸边。
‘不会泅水就别逞强,害我还得多救你一个。’皇甫赤芍赏他一记白眼。
牛舍弃仅能傻笑以对,救人如救火,他一时忘了自己不谙水性嘛。‘赤芍,那人没事吧?’他以下巴努努正猛咳的中年妇人方向。
‘水吐出来就没事啦。’
岂料皇甫赤芍话才说完,中年妇人竟委屈低泣起来。
‘大婶,你为什么想不开?’牛舍弃最害怕见着别人哭,只要别人一落泪,他也跟着鼻酸。四月天会员独家录入
‘呜……为什么不让我死?反正只是早与晚罢了。’妇人哭得好不伤心。
‘每个人早晚都要死,你的理由不构成自残的原因。’皇甫赤芍懒懒打断她。照她这等说法,不是每个婴儿来到世上都得马上掐死他吗?歪理。
‘我……我身染重病,药石罔效,连最后一丝希望也断绝了,与其茍延残喘,不如痛快求死。’
‘痛快?你现在应该很痛啦,快不快我就不知道。’溺水之人喉头会如同烈火焚烧的痛楚,那滋味可不好受。皇甫赤芍继续问道:‘什么叫最后一丝希望也断绝?’
‘我向皇甫神医求诊,在他府邸外跪上三日,却连他一面也见不着便教他给赶了出……’妇人抽抽噎噎。
牛舍弃看向皇甫赤芍,她仅是耸耸肩,纤指扣上妇人的腕间。
‘姑娘……’妇人不明所以然。
‘我娘子曾习过医术。’牛舍秉笑着解释。
皇甫赤芍捂嘴一笑,‘这等病症不需要什么神医才能治呀。稍有资历的大夫都能缓和你体内的寒气,你身子已经够差了,还挑这冰凉的冷泉跳?’她随手捡拾枯枝,沾些水,在一旁的大石写下数味药引及煎煮方式。‘照三餐煎服,切记别再染上风寒,否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妇人半信半疑,但依然记下药名及配制方法。
‘阿牛,把笨狗绑回背袋里,咱们上路了。’皇甫赤芍抖抖湿衣。唔,有些冷耶,她躲在大石块后面,换上干爽的新衣。
‘姑……姑娘,谢谢你……’妇人在两人上马前诚心道。姑且不论药单是否能见效,但好歹她的命及新希望都是眼前这名天仙容貌的姑娘所给予的。
‘别再为了那种烂神医自残,不值得。’皇甫赤芍认真地朝她摇摇头。医者的技术固然重要,但病人的求生意念才是所有药材中最有效、最珍贵难求的一味。
离开清凉的溪水,在半山腰时,牛舍弃不解地间:‘你大哥不是神医吗?为什么他不救那名妇人?’他一直以为皇甫大哥是个善良如神佛的大夫。
‘原因只有一个,懒。’皇甫赤芍在马背上单手执缰,空闲的另一只手擦拭着湿发。‘我大哥是个很懒很懒的人,原先我们皇甫爷爷在府邸外立了块济世救人的石碑也让他改成——欲求诊,先跪三日,得以入府。因为懒得救人,所以他异想天开地认为真正病危的人决计无法挨过三日,跪死一个便少救一个,真正能跪满三日入府的,八成也没病入膏肓,没必要花费时间诊治。很恶劣吧?’她大哥的劣根性根深柢固,表露无遗。
见牛舍秉攒着眉头,她笑着拍拍他。‘怎么?无法想像?’
‘嗯。’他诚实点头。
‘我和大哥从来就不希望成为医者。生在皇甫世家并非我们所能选择,若不是因为我娘亲,我利大哥绝对会远远逃离皇甫世家的沉重包袱。以前我还与大哥一块儿住在皇甫府邸时,对于上门求诊者也是本着济世善行的心态,忘却何时开始,众人以神医称呼我大哥,认为所有疑难杂症只要到他手上,必能轻易治愈。有一次他在为一名稚龄娃儿针灸时,那娃儿……毫无征兆地口吐白沫,两眼一翻便断了气,家属疯狂地大闹皇甫府,我大哥面无表情地站在厅堂,任那伤痛欲绝的家属辱骂、殴打,他咬紧牙关,没有解释、没有三言两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