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温泉不管,他上前一步,抓住麦哲伦衣领,“你这家伙!我真想杀了你!”
“杀人可是要坐牢的。”麦哲伦冷冷回应,伸指一抹唇畔的红肿,目光深沉,“你是谁?”
“温泉。”
“北投还是阳明山?”他讥诮反问。
温泉气得脸色铁青,握起拳,眼看又要往他身上招呼一记──
麦哲伦眼明手快地接住,神志也立刻恢复清明,“你是温红的……哥哥?”
“没错!我是她哥哥!”温泉甩开他的手,狠狠瞪他。
他倒抽一口气,霎时领悟自己犯了什么错,深眸掠过一丝狼狈。
“我问你,你当我妹妹是什么人?你把她当成你身边那些莺莺燕燕吗?你以为她玩得起这种爱情游戏吗?”
“我──”
“你居然弄哭她了!从小到大,她一直是我们家的宝贝,连重话也舍不得对她说上一句,而你居然有胆弄哭她──”温泉愈说愈气,紧绷的嗓音既是对妹妹的不舍,更是对眼前男人的狂怒。他咬牙,凛冽的眼神射向脸色苍白的麦哲伦,“我警告你,以后离我妹妹远一点!否则我一定打得你满地找牙!”抛下最后的警告,他转身就走。
麦哲伦连忙拉住他,“等等!”
“你还想做什么?”温泉咆哮,火样双眸迸射出杀意。
麦哲伦苦笑,“让我去。”
“去哪里?”
“去追你妹妹。”
温泉脸色一凝。
好半晌,两个男人只是定立原地,场面僵持,温泉满脸嫌恶,麦哲伦则神态坚决。
没人注意到不远处,一台相机正悄悄对准两人,镁光灯如一道闪电,快速劈过。
☆ ☆ ☆
她是个傻瓜,一个莫名其妙、泪洒公众场合的白痴女人──她甚至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哭什么。
只是,当她掉泪的时候,心口好疼好疼,像有人拿刀重重划了一道,而她只能无助地看着伤口汩汩流出鲜红的血。
从小到大,温红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得知自己不能打棒球时,她也曾失望得心痛;父亲过世时,她更难过得几乎无法呼吸,可都不像刚才那样的感觉。
那是极度的迷惘,极度的茫然,就好像忽然找不到前进的方向,只能呆呆望着眼前一片茫茫大雾哭泣。
对了,就是这样的感觉。
温红恍然大悟,迷蒙着眼望住面前车水马龙的大马路。
城市的霓虹,在黑夜里迷人地闪耀着,每一道七彩光芒,都魅惑得像要把人引入最暧昧不明的境地。
那是哪里?她不晓得,只隐隐约约明白,稍稍任性走错一步,或许就会万劫不复。
或许他对她而言,就像一盏致命的霓虹。
“因为迷路,所以我才哭了吗?还是因为我已经走错了路?”她仰头望天,傻傻自问。
苍天,暗沉深邃;苍天,无月无星;苍天,像他线条刚硬的脸……
“哲伦!”
她吓了一跳,身子猛然往后一退,避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男人。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她颤声问,察觉自己的嗓音仍有些哽咽,急忙展袖拭去颊畔残留的泪痕。
他不说话,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望着她的眸似关切,又似心疼。
她的心跳狂乱起来。
“你、你担心我吗?我没……怎样,刚刚只是……意外。瞧,”她勉力扬唇,试图说服他,“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他仍然不语,抬起拇指轻轻划过她湿润的颊,“是因为我吗?”
“什么?”
“是我惹你哭的吗?”他重复,深幽的眸懊恼地睇她。
她一颗心几乎跳出胸口。“不,不!不是的!我只是……只是──不是这样的!”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她只能傻傻地强调。
他低下脸庞,更深、更专注地瞧她。“你喜欢我吗?小红豆。”
“啊。”她倒抽一口气,脑中一阵晕眩。
他已经发现了吗?可她都还没表白啊!
“没、没关系,我知道你只是……只是开玩笑。”温红细细喘气,“那个……那个吻就像外国人打招呼那样,只是表示礼貌而已,我、我明白的。”她急切地,连自己都不明白在说什么。
她只知道,他跟初恋情人重逢了,她不想让他还得为了拒绝自己而为难。
而且,他讨厌她啊。她心伤地想。
“谁说那只是表示礼貌的吻?”他似乎对她的说法很不满,蹙起眉,“没有人打招呼是那样吻的。”
“不、不会吗?”她勉强扬起的笑容,既无助又慌乱,“可你就是那个意思不是吗?否则为什么──”为什么要吻她?为什么要招惹得她毫无招架之力?为什么要让她误会他对她有什么异样的情愫?
泪水,不知不觉又滑落了。
他瞪着她,许久,逸出长声叹息,展臂将她揽入怀里,“怎么又哭了?你真爱哭。”
“我不是……故意要哭的。”她抽噎着,“我也、也不想惹你心烦。”
“小红豆……”他柔声唤她。
那样的温柔令她心悸,她急忙挣脱他的怀抱,强迫自己后退一步,远离他温柔的诱惑。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她深吸一口气,凄楚地望着他,“你放心,我不会再自作多情,我会……我保证不再继续喜欢你了。”
他沉默不语,可她看得出他相当震惊。
她唇畔的微笑更苦,“我不会再喜欢你的。以后见到你,我会……会只把你当老板。”她举起手,立誓般的低语,“你只是我的老板,我以后会尽量离你远一点。”
“……”
“我不会再想你,不会傻傻看着你笑,我也……也不会梦见你。我做得到,”她闭上眸,不知在说服他或自己,“我一定可以做得到。”
望着她苍白却坚决的小脸,一股难以形容的惊慌攫住了他。
“你在说什么?!”他怒斥,“不许你这么说!”猿臂一展,强迫她跌入自己怀里。“谁说你可以不喜欢我的?谁说你可以躲开我的?我不准!”
“哲、哲伦?”她颤然望他。
“不许你收回对我的感情,不许你只把我当老板!”他脸色惨白,好似被她方才的保证给惊着了,慌乱失措地摇晃着她肩膀,“我说不许!听懂了吗?我不准!”
“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她透过迷蒙泪眼睇他,“我只是不想让你困扰啊。”
“我不困扰!一点也不!”如雷的咆哮震动了她心弦,也惊动了街道上匆匆经过的行人。
路人好奇地打量这对当街争论的男女,指指点点。
发现自己成为好事群众的目光焦点,麦哲伦更恼怒,愤慨、挫败、难堪、自嘲,杂乱的滋味漫开心头。
“你走!”他难抑烦躁,陡然推开轻易让自己失去冷静的女人。
她又惹他生气了。她真不明白,他究竟在气什么?
委屈的苦涩滋味梗在喉间,温红白着脸旋过身,踉跄离开。
可不过几秒,他又展臂抓住她臂膀。“回来!”
她生气了,生平第一次感觉胸口像有把火在烧,炽热异常。
温红扭头瞪他,“一下要我走,一下又要我回来!你当我是什么?我不是一条狗!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欺负我?”讲到伤心处,眼泪又如流水般倾泻。她跺了跺脚,恨自己如此爱哭。
“我讨厌你!”用尽力气朝他掷落满腔怨怒后,她转身就走。
一双有力的手臂自身后箝住她纤柔的腰。
“放开我!放开我!”她锐喊,拚命想挣脱那双手,可他力气好大、好蛮横,她怎么也逃不了。她既害怕又难过,“为什么……要这样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