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都跟在陆余后头的计然,才踏出本馆来到客栈大厅里,看了眼前的异样后,便忍不住先揉揉眼。
此时此刻,想闪人却闪不得的东翁、脸拉长得像苦瓜的鞑靼、笑得无比僵硬的丹心,全都排排在柜台前站好,并哀怨地对陆余投以求救的目光。
从没见过这三个人整齐变脸的计然,顿愣了好一会见,接着她的两眼遭那站在厅里,身段窈窕、面貌姣好的陌生女子给掳去,因那名女子在见着陆余后,即漾开了媚人的笑意,一骨碌地凑上前整个人紧紧攀在陆余的身上。
早料到会有这招的陆余,二话不说地将来者给推得远远的。
“东翁,她是谁?”计然边盯着陆余不断拍抚着衣袖,状似厌恶的举动,满腹醋意还来不及酿好就消失无踪的她,边侧首问向面有难色的东翁。
“人称骚到骨里、荡到髓里的……绍姑娘。”客栈里的人都因此而跑光光,被迫今日又得做白工的东翁,感慨万分地对她这未曾遭过毒手的新住户介绍前来踢馆的人是谁。
当下一阵寒意直扫向东翁的背后,受寒的东翁抖了抖,忙不迭地赶紧改口。“咳,是知书达理、厚道做人的钱庄大掌柜,另兼小余手下的头号大爱将绍姑娘绍仰。”万没料到他竟会投靠到敌营那边去,陆余用力横他一眼,这令里外皆不是人。
只得两害相权其轻的东翁,无奈地摊着两掌。
“与其惹毛绍大姑娘,我情愿得罪你。”今日认亏赔本就算了,他明日还要做生意啊。
“这还差不多。”趾高气扬的绍仰,在得逞厚,不意朝计然一看,随即一把推开陆余直拉过计然,并在她的小手上摸来摸去,“哎呀,你就是陆少夫人?”
“对……”近在眼前的艳容,是从未见过的无双绝丽,计然在看得呆呆之余,蓦地眼前忽然一花。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一把将计然扯回身后护者的陆余,边帮她把遭人撩高的衣袖拉回原处,边瞪向那个手脚素来快得无人能及的绍仰。
满面妖娆的绍仰,嫣然一笑后,出手快如闪电地让计然脚下所处之地再次易拉,还一手抬高计然的下颔左端右瞧。
“我说三少,怎都不见你带小然来钱庄给我瞧瞧呀?”啧啧,好货色,怪不得陆余情愿把她藏在家里,也不把她带去钱庄介绍给大家认识认识。
“小然?”已快翻脸不认人的陆余,火冒三丈地拍掉那只狼爪。绍仰美目眨呀眨的,“这么叫亲切点嘛。”
“完全不需要亲切。”眼看计然一张脸都已被摸透透了,陆余忿忿地动手再将她给抢回来。
“都是自家人就不必生疏了,小然,你说是不是?”仗着自己有武功底子,绍仰手起手落,一拉一拐,不费吹灰之力即将计然给拐带至怀里。
任人拉来拉去好一会儿后,头昏脑胀的计然,在他俩谁都不让谁,还卯起劲来用力抢时,忍不住想为像个人球的自己出个声。
“我……”他们就不能先为她介绍介绍,或是解释一下吗?
“再碰,我就找人砍了那双手。”隐忍了许久的陆余,再也忍不住地撕去伪相,直接摇下了狠话。
绍仰娇声轻笑,“我会怕你来狠的?”开玩笑,在那家钱庄里负责讨债的,可不只他陆余一人。
“咱们不妨走着瞧。”陆余索性将计然推给后头的大黑看管,走至绍仰的面前眼对眼地杠上了。
处在风暴外头,浑然不知他俩间有哈恩怨的计然,方站稳,一抬起头就被大黑给吓了一跳。
“大黑,你怎一身冷汗?”她掏出绣帕想替他擦擦,往旁一瞥后,她愣愣地看着另一人,“东翁,你的脸色好青啊。”压根就没将客栈里其它人看在眼底的绍仰,在陆余左挡右闪,就是藏着计然不给看之余,没好气地问。
“枉费往常人人都说咱俩郎才女貌,这么不惦念旧情?”
“我还豺狼虎豹呢。”陆余不屑地冷笑,才不吃这套。
绍仰危险地眯细了媚眼,“你说什么来着?”
“听见啥就是啥。”
在他俩就快打起来时,受不了的东翁,含泪地向他们讨饶。
“你们就行行好,别再坏我的生意了……”要是接下来三日都没人敢上门怎么办?
“咱们回房。”无意令东翁为难的陆余哼口气,自大黑手中接过计然后,便拉着她往本馆里走。
声音追在他们后头的绍仰,可没忘了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三少,大少与二少要我来这为你传个话,后天记得回府一趟哪!”哼,等他回家后他就知道有苦头吃了。
陆余再赏一记冷眼,“没事就快滚。”对于刚才在客栈里的那场混乱,从头到尾都摸不着头绪的计然,在被他拖着一路往四号房的小巷里走时,直回想着发生了何事,忽然间,她手腕间传来了一阵拉扯,她不解地看着突然站在巷中,沉着张脸,不知在用力思索着什么的陆余。
“你离那个绍姑娘远点,记着我的话,知道吗?”他两手紧按住她的肩,不放心地盯着她的眼对她交代又交代。
“知道……”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计然乖乖点着头,半晌,她一头雾水地问:“为何要这样?”怪了,那位绍姑娘不是他手底下的掌柜吗?干啥要防得这么紧?还有,他究竟是在防什么?
也对,为何要这样?
陆余愈是深想,也觉得这主意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就算她听进了他的话不去招惹绍仰,仍不能保证长了两只脚的绍仰就不会跑来拈花惹草。
“陆余?”
他两掌一拍,“依我看,干脆就去我在蚀日城的别业小住一阵子。”若是绍仰日日找上门来,东翁少不了会摆副苦主样给他瞧,倒不如他先走为上免得又牵连这家客栈。
“你要搬家?”方才她是不是有错过什么?
“不对,不够妥当,我看你还是回娘家一阵好了。”他手下的地盘,绍仰是有哪处不清楚的?
为防患未然,远一点较好。计然愈听愈觉得不对,“我才过门没多久你就要我回娘家?”他是想将她的名声往哪摆啊?
“说得也是,回娘家是欠缺考虑了些,因我大哥、二哥都知你家在哪……”陆余抚着下颔沉思不过一会儿,即快刀斩乱麻地做了决定,“这样吧,选日不如撞日,咱们今日就起程。”还是早点打包走人才能以策安全。
“起程去哪?”为什么她都有听没有懂?
“总之,先出了们再说吧。”也不多做解释的陆余,抢时间似地弯下身子,一把将她给扛抱至他的肩上。
“慢着、慢着……”遭人扛着走的计然,一脸茫然地问:“你究竟要带我上哪去呀?”
就像是现在这样。听完她所说的话后,大清早就板着张脸的陆余,直在她的面前走来走去,还不时走至窗边瞧瞧外头是否有人窥探,一刻也没法定下心来。
“你想去钱庄帮忙?”
“嗯,我念过几年书,且待在家里我闲着也时闲着。”计然不解地瞧他似防贼的模样,不懂他这两日来怎就是一直这样。
“不成。”早知那日在扛着她离线时,就算是被人拦了下来他也该强行闯关的。
“为何?”她拉住他,阻止他继续在她面前绕得她头昏眼花。
他的两眉揽得紧紧的,“钱庄里有个绍仰。”
她反而不解,“就是绍姑娘来信找我去帮忙的呀。”那位绍姑娘在信上说了,钱庄里主事的只有陆余与她二人,近来陆余勤快地跑外务,她一人都快忙不过来了,因此想请当家主母过去助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