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致打量过他一回后,她的两眼不经意地滑过他身上质料甚好、裁与缝制手工皆是上等的衣裳。
“呃……”
陆余不确定地看着她接下来的举动,“小然?”
方才还瞧着他衣裳的计然,微蹙着眉,下个动作,即是伸手整理起他的衣裳,一把拉开他的衣裳任他袒露着胸膛,细心地调整好他的内衫与外衫,替他穿妥后再仔细地调好左右两襟的高度,在她欲收回手时,见他的衣袖似有点皱,她又忙着再去拉平一点。
她在做啥?
陆余呆愣着眼,看她就像在为自家孩童打理穿着般,弄完了他两边的衣袖,见他腰间的腰带结得不是工整,她摇摇头,干脆替他拆掉再重新结过。
“啊。”将他身上的衣裳打点好后,一时之间还没收手打算的计然,两手才想伸至他的顶上替他整理一下他的头冠时,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新婚夫媚,正嘴角含笑地瞧着她这已是习惯成自然的举止。
“尽兴了吗?”他先是打量了一会儿自个一身整齐的装扮,再轻按下她犹悬定在空中的两手。
“我……”两颊不争气地泛红地她,未开口解释完前,知道她窘况的他,已一掌柔柔拍在她的头顶上对她交代。
“你先梳洗一下,换件舒适的衣裳,待会咱们一块用早膳如何?”“好。”她顿愣了一会儿,有些讶异于他贴心的言行。
“那我在花厅里等你。”
花厅里正中央的饭桌上,据满桌面的各式菜肴,令人眼花缭乱的程度就像座小花园似的,在房里打理好自己的计然,一来到花厅的桌边见着这等景况,便不由得悄悄叹了口气。
“菜色不好吗?”在拉她到他身旁坐下时,陆余担心地看着她愁眉不展的模样。
“不,是太好了……”桌上这十来碟的早饭菜色,若是在她家,别说是晚饭,就连逢年过节也难得一见,而眼下这房里也才他们两人,他俩是要怎么吃完这一桌的山珍海味?
满心不想浪费一米一栗,但又大病未愈什么胃口都没有的她,愈想便愈是烦恼,也愈想愈拦不住她本该藏在口中的叹息。坐在她身旁的陆余,无言地看着她兀自摇头晃脑了一阵,在她又不自觉地开始动手,这一回是排起桌上的碗筷和杯盘时,他一脸兴味地瞧着她心不在焉的神情。
不过一会儿,原本在桌面上随意摆置的各式菜肴与餐具,即排列有序且拿取方便地出现在他面前,他在多看了两眼后,不禁微偏过头将两眼挪向寝房的方向,这才发觉她摆放在柜外的随身物品,亦是不紊有序地这么摆放着。
半晌,他收回目光将注意力摆放在她的身上,趁着她自他怀中抽走了他随身携带的汗帕,并专心在折迭之时,他悄悄打量起她那一双露在袖外,瘦若无骨的手臂并因此而竖起了眉心。
怎会瘦成这般……他家的爹娘,是没好好喂过她一顿米饭吗?
不知不觉间,已折完手中的汗帕,也收拾好桌上随意摆放的东西后,因失去目标而无事可做的计然,不经意回头瞥了他一眼,一双水灵大眼即止顿在他的面上再也舍不得移动半分。
“小然,你要一直这么盯着我瞧吗?”遭人直直瞪看了许久的陆余,等了好一会,却怎么也等不到她回神,不得已之下,他只好出声叫醒他这位很容易陷入自个儿世界里的娇妻。
“对不起。”回过神的计然连忙低下头,不过一会儿,她又迟疑地抬起头,“那个……陆余?”
“嗯?”
“我不能看吗?”她问得再正经不过。
“当然可以,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他愣了愣,连忙转身在她的面前坐正。
“但桌上的茶都已热过一回就快又凉了,你可以边吃边看吗?不然可就浪费了丹心的一番心血。”
“好,我这就吃。”她乖顺地点了个头,取来碗筷后,随意夹了分量甚少的一点菜,就端起碗,边盯着他边不专心地扒起饭。被她当成下饭小菜的陆余,在她吃完碗里的小菜,一径地吃着饭也不再多夹一些,似是根本就不在意她吃的是什么时,忍不住代劳地在她碗里又添了些许,见她没有反对,他又再多夹了一些放进她的碗里。
“有没有人说过你生得很美很醒目?”只吃一些就觉得已经饱得啥都吃不下的她,放下了碗筷,目不转睛地瞧着他这张文质彬彬的脸蛋,和他这一身因教养良好,故而更显气质翩翩的风采。
“有。”而且很多。
“啊,我、我不是故意……”这才突然惊觉方才所说的话,并不是什么对男人该有的赞美时,有心想要补救的计然期期艾艾地看向他。
“我习惯了,也不觉得生得好看这事有什么不好。”他笑了笑,而后默默在心中将那个“美”字略过当作从没听见,因他坚持,他与天字三号房里的那个余美人的水平,从来就不是同一个等级。
她反倒有些意外,“你不介意?”正常来说,是男人的,都会很在科这等子事才对不是吗?
“不介意。”陆余摇摇头,反而觉得占尽风流之余还很吃香,“拜这张脸之赐,打小我上头就多了一大堆抢着认我当弟弟的义兄,而他们也都很疼爱我,这是好事啊。”反正这张脸是天生父母给的,他既改不了它也变不了它,那,也只有好好利用它了不是吗?
“我可以摸摸看吗?”虽然她很想忍下犯痒的手指头,可眼前这等的秀色可餐,仿佛正无言地卖力勾引她,若是不好好轻薄一下,实在是有些对不住它。
他还是一样好说话,“别客气,尽量摸。”
好似养在深闺里的大家闺秀,肤质吹弹可破,肤色白嫩又红润,令计然的指尖一触碰到,即流连再三不肯知返,久久,她心满意足地吁了口气,忍不住低声赞叹。
“生得真是好啊……”当男人吃香,当女人包准人人抢。
“你不嫌弃就好。”他极力忍住溜到了嘴边的笑,拿起她折好的汗巾轻拭着她的嘴角。
抚过她唇瓣上的汗巾触感,当下令计然迅速走出眼前色相迷人的惑人迷雾,趁着他转身取来一只空碗在犹用小炉热着的汤炉里为她添汤时,她注意到了她无时无刻不照顾着她,不会太过、也不会让她全然察觉不到的举止,她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默然将所见的一切收至心底摆放着。
“我想,不如挑个日子,咱们再补一回成亲,顺道补一补我欠你的洞房花烛夜。待婚后,夫妻间的感情,咱们再一步一步慢慢来,你说好吗?”打从知道自个儿娶妻之后,就一直这么盘算着的陆余,在盛妥了鸡汤,并去取来汤匙时这么向她建议。全副心神思绪因此而沉淀下来的计然,仰起脸庞,目光笔直地瞧进他的眼底。没听到她的响应,陆余停下了手边的动作,“小然?”
“你真愿与我成亲?”
“愿意。”这还用说?他们不都已拜见过堂,已是名义上的夫妻了吗?
“真的愿意?”似是怀疑他并不由衷的她,怕他会生悔或是因被迫而不得不从般,再三地向他确定。
他一脸困惑,“我看不出我有任何理由好反对或是不愿的。”有人愿意牺牲肯嫁她为妻,他就该大大感谢上天待他不薄了,更何况,到目前为止,他对眼下的这一切都感到满意无比,甚至是超出了他的期待,因此他要是还不知感恩地挑剔些什么,他怕,他会有天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