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瘦小小黑黑,头发还被剪得像狗啃似的……究竟是他看人的眼光太差,还是际家小余的眼光太过特异?老实说,他完全不知陆余究竟是看上她哪一点,更令他不明白的是,干啥全客栈的老老少少,都逼着他非得把人安分全全的、毫发无伤的带回云。
他边说边挽起衣袖,“虽然我并不想挡人财路,但既然小余都这么说了,疼爱弟弟的我,也只好打死你交差算数。”算啦,反正他只管把事办成就是?
不然惹毛了陆余就等于惹毛了步青云,他可不想找罪受。
“慢着!”压根就不想与他硬碰硬的天水一色忙抬起一掌。
斩擎天没得商量地摇首,“小余说,你把她惹哭了。”
“打她被绑起,她一直都是这般笑眯眯的呀!”天大的冤枉啊,天水一色忙指着在后头作壁上观的计然左证。
计然同意地点点头,“我可证明他所言不假。”看来这位斩盟主真的很让天水老兄忌惮就是了。
“瞧,我说得没错吧?”
他还是摇头,“不行,我可不能让小余说我这个大哥哥半点都不疼爱他。”
“所以?”
“至少你也得让我尽到我的诚意再说。”
“你是当今武林盟主!”天底下有谁能打得过他?都不觉得太不公平了点吗?
“谁说武林盟主就不能亮出拳头处理家务事的?”斩擎天白他一眼,说着说着一拳就厌他招呼过去,“再加上绍仰和大黑也都求我来了,因此今儿个我是不出马也不成,你就慷慨就义吧。”
冷不防挨了一拳的天水一色,没想到看似随意挥出的一拳,拳劲竟沉得让他在气息大乱差点站不住之余,还受了不轻的内伤,这才明白怪不得那个蔺言为何说什么也不愿同他对上。
“……留个半条命成不成?”啧,下手这么重,步青云先前付他的那一半黄金,够不够付他的医药费啊?
“成。”就等着他这话的盟主大人朝他勾勾指,“只要你交出步青云所要的东西。”步青云说了,与其让陆余日后慢慢去找密帐,还不如趁这个机会有请天水一色为陆余代劳,直接从那些人手里偷过来,就不妊是他们乱绑人得储的小代价。
不情不愿地走至角落,自墙缝中取来一袋他要交差的密帐扔给斩擎天后,天水一色只想快快下山看大夫去。
“你可滚回六扇门去了。”活该,谁教他好好的总捕头不干,没事私底下兼什么杀手的差?
办妥了正事之一的斩擎天,走至另一桩正事的面前蹲下后,歪着脑袋问。
“你就是计然?”就如东翁所说的,看来的确是像个孩子,他就不懂她是哪儿可爱到能让蔺言打破原则,破天荒的不收她的诊金。
“我是。”
“我是小余的邻居之一,你没事吧?”
检查过她一回,发现她只是被点了穴,他边问边帮她松掉身上绑着好看的绳子,见她面上有些脏污,生性爱洁的他,想也不想地自怀里拿出帕子擦起她的脸。
“完全没事。”她开心地点点头,“谢谢你。”
怎么……
她笑起来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一个没注意,两眼被闪到的盟主大人,一手不断地揉着眼,愣愣地瞧着那甜甜的笑脸,马上就忘了他是被迫来这的。
“我的头发……”尚未被解穴的她,很想回过头看看天水一色在她初醒来时,究竟是对她的发做了什么事。
解穴后,斩擎天取下腰际的佩剑拉剑出鞘,伸至她的背后将剑柄一转,当剑身映出她此刻的模样时,计然面上的笑容霎时收去,未久,一颗悬在她睫上的清泪,无声地滚落她的面颊。
“别哭,别哭……”斩擎天登时乱了手脚,“你……你别哭啊!”
第9章
置在计然妆台上,那一柄柄由陆余与众人亲赠与她的发梳,衬着计然在烛光下更显剔透晶莹的泪水,看来,格外刺眼。在计然一回到客栈就躲在房里不肯出来见人后,头一个遭映的,即是前去带人回来,却护发不力的倒霉盟主斩擎天。
虽说,这压根就是非战之罪,但每回返家就准遇不上什么好事的盟主大人,仍是因此被客栈上上下下给骂没用骂到满腹委屈。
此时此刻,就在四号房里……
“不哭不哭,乖喔。”绍仰蹲在计然的面前直哄着她,“反正三少都已娶了你,你也不需担心将来退不出去不是?”
计然一怔,原本被陆余哄得稍止的泪意,因他的话又再次在眼底涌现,她伤心地以两手掩着脸,哭得更凶。
“滚出去!”陆余怒气冲冲地拎起他的衣领,将自告奋勇前来,自以为很会安慰人的绍仰给扔出门外。
哭了一阵后,在陆余的拍抚下,计然泪眼婆娑地抬起头,再次瞥向另一个还窝在房里不知道要的大黑。“呃,我觉得……”一口拙的大黑迷惑地搔搔发,“我觉得少夫人你有没有剪,都没差啊。”不都是同个样?
“你也滚!”陆余在计然因此而哭得更难过,并跳下椅子跑进寝房在被里躲着哭后,没好气再推一个出去。
关妥了房门快步至寝房中,听着她那细细碎碎的哭声,头一回听见她这么哭的陆余,坐至床边心疼地拉下她覆在头上的锦被,登时在他面前,即露出一头鸟窝般的乱发。
“小然……”他握住她的手,阻止她将已哭红的眼揉得更红。
“我就连一点点讨你喜欢的优点也没有了……”她低声啜泣,即使她再怎么明白长相这一点是没法违抗天意的,但她还是很希望能有个能够捉住他目光的长处在啊。
他再次向她保证,“小然,你的发是长是短,我都一样喜欢一样爱,我不会变心的。”
“可是我很在意啊,我本来就不美了,现在还变得更丑了……”她不断摇首,拉过他的衣袖代替她已哭湿的帕子。
“日后会慢慢长回来的。”陆余在她又要拉起锦被时,好声地劝慰,“待会儿就去请丹心来为你修修发,别哭了好吗?”
然而满心还在哀悼那一头人见人夸的长发的她,却怎么也不肯听进去,照样就是躲到被里,直到她的发长回来为止。从没见她那么坚持过任何事的陆余,在她这回难得地不肯退让时,不语地瞧着她用力扣紧锦被而泛白的指尖,和她在他衣袖上所留下的泪痕后,他扳了扳十指。
“既是如此,那我也只有这么做了。”
“……做什么?”
不明就里的他,在他开始在房里翻箱倒柜时自被里冒出头来,见他找了好半天终于找着了那把她用来裁衣的金剪后,接着二话不说地拆散了他顶上的发髻,毫不犹豫地捉起发就剪下去。
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住的计然,愣愣地看着他三两下就随意剪好他的发后,转身边往外头走扬声喊着。
“绍仰、大黑!”
以为连他也哄不成,里头出了什么事的两人,一开门见着他的怪样后,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少……少爷?”他转性格了不成?
“全都站好不许动。”陆余走至他们的面前,也不给个理由,就再次扬起手中的金剪。
无端端被自家主子赏了这项大礼的他俩,不禁含泪地看向那个会让陆余做出这事的主因。
“不是我,不是我……”跟在后头出来看情况的计然忙挥着手否认,也不知陆余究竟是哪儿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