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世祺打开连接着乔子苹房间的那扇门,没想到她也不在房间里。
巨大的宁静汇集成黑色的洪流,紧紧将他包裹。
曾几何时,失去了乔子苹的笑声,房间竟如此空洞难忍──他几乎想不起来,还未遇见乔子苹的那些年,他一个人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拨了乔子苹的电话,待手机一接通,郎世祺皱着眉,语气不善地质问着:“子苹,你现在在哪里?”
“世祺,居然是你?好难得你会打电话给我。”乔子苹又惊又喜的声音,马上就冲淡了郎世祺的不悦。
“你在哪?”他放柔了声音问。
“我在夜市啊!昨天我不是跟你说了,我想吃蚵仔煎嘛!可惜你不能来。我跟你说,赖记的蚵仔煎真的很好吃喔!本来想买一份回去给你,可是蚵仔煎冷掉就变硬了,不过没关系,下次我们再一起来!你知道吗?赖记的蚵仔好大又好新鲜噢,听说是每天从东石新鲜宅配送到的喔……”
郎世祺躺在乔子苹的床上,扯掉领带,放松身体,让乔子苹的香味围裹住他,听着她叽哩呱啦的形容赖记的蚵仔煎有多好吃,他冰寒的目光逐渐有了温度,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她像只麻雀般的说个不停,他竟然有种荒谬的满足感。
“既然你已经吃完蚵仔煎了,别在夜市瞎晃,还不快点回来?”今天一整天,他最想见的就是她。
第一次听到郎世祺催她回去的声音,乔子苹心里甜丝丝的。
“好啦,我马上就回去了──”
这时,郎世祺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插了进来。
“小苹果,来,你的酪梨香蕉牛奶!这可是新鲜现打的,快尝一尝。”
听见男人的声音,郎世祺的笑容一瞬间消失了,他立即从她的床上弹坐起来。
“你跟谁在一起?”
乔子苹被郎世祺冰冷的语气吓了一跳。
“那人你也认识的……”
“是张子易?”郎世祺咬牙切齿,“我今晚有事不能陪你,你居然就找他?!”
“世祺,你……你在生什么气?”乔子苹又惶惑又不解,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那么凶。“我找他是为了谢谢他之前请我吃润饼,只是这样而已……”
“够了!你马上给我回来!”说完,他不给她申辩的机会,立时挂掉电话。
“居然挂我电话!”乔子苹嘟着嘴,气结地瞪住手机。
什么嘛!刚刚还说得好好的,下一秒就风云变色,还挂她电话,根本就不尊重她!
气死了!要她马上回去是吧?她偏不!
把手机收回包包中,乔子苹笑咪咪地转向张子易。
“子易,我不急着回去,你再介绍几家知名的美食餐厅给我吧!”
郎世祺恼怒的瞪着腕表上的夜光指针。
已经过了十二点了,乔子苹居然还不回家!好得很,那家伙越来越不怕他了,居然把他的话当作耳边风!
十二点过二十分,郎世祺总算听见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乔子苹才踏进房,房里的灯立时亮起,她吓了一跳。
“还知道要回来?”郎世祺的声音冷冷响起。
“你怎么在我房里?”乔子苹这才发现房里都是烟味,她惊讶的盯着他指间的烟,她从来就不知道郎世祺会抽烟!
“你说呢?”郎世祺按熄了那支他抽不到三分之一的烟,将堆满烟蒂的烟灰缸推到一旁去,慢慢地从座位上起身,黑眸危险地眯起。“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才刚过十点,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乔子苹咬住下唇,目光望向别处,没有回答。
虽然她是他的女朋友,但她一点也不喜欢被盘问,那种感觉好像她是他的囚犯。
郎世祺不喜欢她回避自己的目光,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面对自己。
“以后不准再跟张子易单独出去!”他用命令的口气说。
“为什么?”她不高兴的反问。
“什么?”郎世祺眯起眼,像是不敢相信她居然敢质疑他的话。 ?
“为什么我不能跟子易出去?”乔子苹气鼓鼓的问。
“有什么理由你非和他出去不可?”郎世祺冷声反问她。
“我不懂!跟朋友出去需要什么理由吗?”
“朋友?”郎世祺冷嗤,“别傻了,张子易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他接近你只是为了打听我们的八卦而已!”
他对台湾的媒体圈再熟悉不过,张子易是什么样的人,郎世祺心里有数,他接近子苹的动机绝不单纯。
乔子苹有些生气的回嘴,“你为什么一定要把他想得那么坏?他只是个美食记者,又不是专门挖人隐私的狗仔,难道就因为他是记者,你就不准我跟他做朋友吗?”
“你们之间真的只有单纯的朋友关系吗?如果他对你而言只是普通朋友,你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外人跟我争吵?要你不要见他有那么困难吗?”
郎世祺尖锐的反问,使乔子苹霎时哑口无言。
谁知道,乔子苹的哑然,却让郎世祺心火更炽。
“如果你觉得我的要求是强人所难,如果你觉得他对你来说比较重要,那你就去找他好了,再也不要来找我!”
说完,郎世祺气冲冲的走回自己的房间,将连接两人的那扇门重重甩上。
“砰!”那决绝的甩门声,把乔子苹的心震碎。
她愣愣地望着那扇隔绝彼此的门,半晌,一颗颗眼泪滑下她的脸颊,她却傻傻的不知道要擦。
世祺为什么这么生气?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她不懂啊!
和张子易出去,真有那么不可原谅吗?
就算世祺不相信张子易的为人,难道他也不信任她吗?
为什么非要逼她做选择?难道有了情人,就不可以交朋友吗?她真的不懂啊!
乔子苹摇摇晃晃地蹲下来,抱着膝盖越哭越厉害。
去道歉吧!明天一早就去道歉。
世祺要她不见张子易她就不见,只要能让他相信她,要她做什么她都愿意,只要……只要他不要赶她走,不要跟她提分手……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想失去他。
凌晨两点,独自躺在大床上的郎世祺无法成眠,他无法克制的一直回想起今晚与乔子苹的争执。
他知道自己今晚发脾气发得莫名其妙,明明乔子苹没有做错什么,他却冲着她吼。他承认自己是故意借题发挥,其实他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来确认她有多在乎他而已,但什么都不知道的子苹,却成了他的出气筒。
她一定很难过吧?不知道哭了没有?
想到乔子苹可能因为他的责怪而偷偷哭泣,郎世祺躺不住了,掀被起身来到通往她房间的那扇门前,打开──
她的房间,悄无声响。
灯还亮着,空气里,也还飘着他所留下的淡淡烟味,一切就如同他离开之前的样子。
郎世祺走进乔子苹的房间,搜寻着她的身影。
郎世祺很快就找到了乔子苹──她就坐在地毯上,靠着床沿睡着了,苍白的小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他离开以后,她一个人哭了多久?那一瞬,强烈的心疼涌了上来。
看她哭成这样,郎世祺内心自责。
她是他最不想伤害的人,没想到却是伤她最深。
父亲已经下达指示,要他和浅野诗织进一步交往,那意味着父亲已经将她内定为二媳妇的人选。
父亲的意思,向来是无可违拗的。从浅野诗织被内定为未婚妻的那一刻起,他与乔子苹的时间,便已开始倒数了。
在这么有限的时间里,他不想要任何人、任何事再分去他和她相处的时间,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已经这么少,怎么还能让张子易来瓜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