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她恼火的喷气声,像一头要撞来的公牛,但她终究忍住,僵硬的身子过了一会儿后才放松下来。
他也不想用这种小人的手段,但他真的不愿两人再绕圈子了,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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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你真的要把当铺给收了?”
“你已经问过很多次了。”白玉银打着算盘。
“我就是不相信。”
“这店是我娘怀我的时候筹钱开的,所以跟我一样岁数,要收了它我也很舍不得,可是我爹……”她耸耸肩。“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爹现在不是在明霞山庄吗?你能天天看到他——”
“可这不是长久之计,总不好让我爹一辈子都寄住在山庄里吧。”
三娘挑起眉毛。“有什么关系,向庄主不在意就好,至于你爹,他谁也认不得,住在哪儿又有什么差。”
“话不是这样说——”
“再说你拳脚功夫半点儿都不会,也看不住他,留他在山庄里是最好的。”三娘又说。“你一个人照顾不了他的。”
“我知道。”
见她这句说得轻淡,一点儿也无烦恼之意,三娘探问道:“怎么,有帮手?”
“没有。”她将算好的帐本放到一旁去。
“别瞒我了,你一个姑娘家怎么照顾你疯爹,定是那霍凌非给你出了别的主意对吧?”
听见这话,白玉银总算抬起头。“你别胡想,他干嘛帮我出主意?”
三娘笑笑地说:“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他干嘛帮你出主意?怎么不说他干嘛带你去找你爹,还替你跟庄主说情,让你爹能待在里头好有人照应,是啊!他是谁啊他,每次回来,还兹兹念念的带些小东西回来给你。”
白玉银脸儿一热。“他又不是只带给我一个人。”
“对对对,蒙你的恩惠,我跟洪老还揽了不少好处。”她摸摸发上的簪子。“这象牙簪子可不知要多少钱呢,还有我手上的镯子、脸上擦的水粉,可都是沾了你的光才有的。”
“那我以后要他别送了。”白玉银插嘴。
“哟,生气啦。”三娘弯腰瞄她一眼。“说不得啊。”
白玉银笑笑。“我生什么气?”她打着算盘。“怎么不说你存心说这些糗我。”
三娘露齿而笑。“是糗你没错,谁要你老爱跟霍凌非装不熟。”
白玉银抬起头。“我们本来就没多熟。”她将算盘移到一旁,转了话题。“其实我这两天想了很多,要关了这当誧我也舍不得,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就将它顶给你。”
三娘讶异地挑起眉。“顶你这店?”
“是啊,虽然赚不了什么钱,可也还能糊口。”
“不了,我才不想一辈子顾着这破铺子。”话一出口,她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我这嘴还真是……我不是说你的店破,我的意思是与其当东家,我宁可当伙计,要走就能走,我可不想像你现在这样,对这店有了感情,关嘛舍不得,不关又不行,一颗心揣着,怎么都不对劲。”
这话让白玉银心有所感地叹口气,见她这样,三娘连忙道:“说这些也不是要让你感伤,我这嘴真是……”
“没关系,你说得很对。”白玉银扯了下嘴角。
“要不我帮你看个几年,最多三年,若是你爹情况好转了,说不准你还能继续经营这当铺。”
“我不知道。”父亲现在成了这样,她实在很难想像一年后、两年后又是怎样的一番情景。“这几天我会再想想,虽说把这店收了有些不舍,但之前我不是没想过这事,所以心里的失落倒也调适得不错。”
“或者把店顶给洪老?”三娘说道。
“洪老?”白玉银愣了下,洪老都七十了,年岁已高,怕是不太适合吧。
三娘正要接话,就见洪老由后门走进店里,背微驼,手上拄着拐杖。
“这几天怎么老拉肚子,真是折煞我了。”他一边走一边还喃喃自语。
“洪老,没事吧!”白玉银问道。
“没事,没事。”他沙哑地回了一句,下巴上的胡子颤动着。“吃坏肚子而已。”
“你最近身体不大好,要不要找个大夫……”
“不用,不用。”洪老摇手打断白玉银的话语。“拉个肚子看什么大夫,不看没事,去看了反而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毛病。”
白玉银原想再多劝几句,可恰巧有客人上门,这话题便搁下了,一个下午来了两个穷书生、三个种田的庄稼汉和几个拿首饰衣服来典当周转的妇人。
趁着空档,白玉银到后头的库房内清点整理质押的物品,它们全照着典当的年月日摆放好,若是有客人拿当票回来赎物,便能快速找到物品。
当然也有些死当或是逾期未来赎回的典押物,她将它们全收在一个大木箱子里。
她拿起鸡毛掸子,习惯性地拂了几下,开始整理木箱内的东西,反正这些东西也带不走,她打算在关店前全拿去转卖或是典当,只是里头的东西都不值钱,卖了大概也没多少进帐。
她将东西一件件拿出来观看,不值钱的衣物全搁在一边,打算将衣物全送给贫苦人家,只留下几件古玉与金镯子。
虽然这儿少有人来质当贵重物品,但偶尔还是能遇上一些不错的典当品,半个时辰后,她终于将箱子内的东西全归类好,打算明天一早就开始处理。
至于另一只箱子,她将视线移到最角落的木箱,里头装的都是江湖中人拿来典当的刀、剑、暗器及各式武器,她低下头思考着该怎么处理那一箱破铜烂铁。
不如办个拍卖大会吧!她走到木箱前,不感兴趣地打开,这里大都是看在父亲的面子才接受典当的,父亲常说一文钱逼死英雄汉,所以只要是江湖中人来典当,便希望母亲能多给些方便。
这里的武器也多是母亲生前行的“方便”,好笑的是没几个人来赎回,拿去给隔街的张铁匠不晓得能换几个钱?如果附送这口木箱,说不定能卖得好些。
库房里的几口木箱以及木牌子、木架子都是父亲做的,他常年不在家,或许是愧疚吧!所以每次回来总会东修西补,顺道做些简单的家具,算是弥补他没克尽到做丈夫与父亲的责任吧。
只是他做的东西没几个好用,只有桌子、椅子、箱子这种不需要什么技术的家具还上得了台面,其他的全不行。
“玉银。”
三娘的叫唤声传来。
“什么事?”白玉银回问。
“有个姑娘说要找你。”
姑娘?白玉银疑惑地走出库房,落上锁后才走出来,一见到来人,她先是愣了一下才想起对方是谁。
“我们见过一次面你还记得吗?”
白玉银点头。
“我是绿滢的师姊,李淳。”
白玉银再次颔首,想起她就是当日朝霍凌非挥剑相向的黄衣女子,嘴里还骂他无耻下流。
“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李淳说道。
“你是谁啊,讲话这么霸道,你说出去就跟你出去啊。”三娘见她说话不客气,不悦地冲了回去。
“我讲话就是这样。”李淳怒目而视。
“哟,来比凶的是不是,谁不知道我三娘可是这区十三里嗓门最大的……”
“三娘,没关系。”白玉银笑笑地说。“我去去就回来。”与江绿滢打交道的经验足够让她晓得,他们什么玉煞宫的是无法讲道理的。
她猜她是想来弄清楚她跟霍凌非是什么关系,好给江绿滢一个交代,与其和她冲突不如将话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