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两人的距离并不远,但他就是不曾出现过,有一回她睁着眼不睡觉,想着他会偷偷来看她,可除了风不停溜进来外,什么也没有。
她又喝口酒,打算回房午寐,才转头,他就站在那儿,蓝青色的袍子在风中轻轻拂动,金黄的日光在他头顶上闪着光芒,身子比一个月前瘦了些,但气色还不错。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怎么反应,他走向她,在她面前停下,她盯着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抚上她的眉、她的发,而后滑至她的右手。“你又喝酒了?”
她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感觉到他沙哑的嗓音。
“心情不好?”他接过她手上的酒瓶。
“什……什么?”她反射地问。
“你以为我不会来接你吗?”
她摇头。“我……我知道你会来找我,我只是担心你来得太慢。”
他的心一动。“我本来想快一点,我……”
“没关系。”她轻轻地说。
“发生了不少事,我尽可能快,但还是……”
“没关系。”她叹口气,走进他怀里。
他震动了下,有力的双臂立刻环上她的腰,双唇亲吻她的眉眼。“银子。”他抱紧她。
她喘口气,肋骨都疼了。“我快喘不过气了。”
他急忙放松手臂。“对不起。”
“没关系,有时喘不过气来也不错。”她想缓和气氛,脸颊却不争气地红了,唉……比起他来,她的脸皮真是太薄了。
他微笑。“我真担心来不及。”他轻吻她的嘴。
她的脸热烫着,感觉他温柔地在她唇上移动,钻入她口中,她轻声喘息,不安的心慢慢稳定下来。
良久,他才离开她红肿的唇,喘息地问道:“这阵子你好吗?”
她迷蒙地盯着他,过了一会儿才想起他在问什么。“我很好,萧冉是个很有趣的人。”忽然她想到一件事,顺口说道:“他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
“汪顺维。”
她感觉他僵了下。“你不用在意他,我与他的关系就像你跟萧冉一样,我只是汪顺维的恩人罢了。”
“你曾想过嫁给他。”他的黑眸闪着火花。
“那是因为……唉……我答应过娘不再等你,我也以为自己对你已经没有感觉了,去年……你在大漠待了半年以上,我才发现自己还在等你,你离开三个月后,我开始期盼你的归来,总是在寻找你突然出现的身影,当我领悟到这件事时,我哭了,一边喝酒,一边哭……”
他心疼地长叹口气,双臂不自觉地箍紧。
“第二天我头疼了一整天,眼睛红得像兔子眼。”她轻叹。“我看着母亲的牌位,眼泪掉个不停,觉得自己正走上她的后路,这辈子只能这样等你,我好怕自己有一天会开始恨你,我不想恨你,我宁可忘记我们之间的一切,也不想恨你……”
“我明白。”他粗哑地说,胸口难受地揪紧。“你应该告诉我,如果我知道你……”
她摇头打断他的话。“娘在世时,就一直希望我能嫁个读书人,老老实实地过生活,所以只要是进京赶考的学生没了盘缠来典当,她总会多给他们一些钱,我偶尔也会做这样的事,可汪顺维是第一个说要娶我的人,那天我哭了一下午,晚上去找他,给他一大笔钱,告诉他不管有没有考上,他都能回来娶我,我不要再等你了,我要离开你,这辈子再也不见你……”
他抹去她眼角的泪,哑声道:“就算你嫁了人,我也会去找你。”
她颤抖一笑,泪水滑下眼眶。“那时我成了别人的妻子,你后悔……也来不及了。”她吸吸鼻子。“谁晓得他一考上,就把我抛在脑后,娶了什么相国千金。”
他心疼地亲吻她。“对不起……”这句话是他亏欠她的。
她摇头,哭泣地抱紧他。“这辈子不要再让我等你了。”
“不会了。”他激动地亲吻她的脸颊、她的耳朵。
她闭上眼,在他怀中感到踏实。“这阵子我老是梦到你牵着我的手,走在一条黑漆漆的路上,我很怕,在黑暗里一直看不到你的脸,可是却又能感觉你紧握的手。”
“有一回我带你到郊外玩,回来得晚了,身边又没灯笼,一路上黑得不得了,你还哭了,我跟你说别哭,我不会放开你的手,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他喑哑地说。
她叹口气。“以前的事我都忘了。”
“没关系。”他哑声道:“由我记得就好。”
她的眼泪落在他颈上。“那你可……你可苦了……娘说……记得多,痛……痛也多。”
“你的事只有甜没有苦没有痛。”
她的泪再次滑下。“你说这些话,甜得我牙都疼了,到底去哪儿学的!”
他轻笑。“以后我常跟你说小时候的事,否则我真担心哪一天你醒来,连我是谁也不记得了。”
她破涕为笑。“才不会,以后我会努力再想起来。”
他含笑地抹去她脸上的泪。
“石头……”
“嗯。”他温柔地应了一声。
“绕了这么久的路,我们还是在一起了。”
他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她微笑。“你真的是又臭又硬的石头。”
他也笑。“我知道。”
她抱紧他,让他温暖她。“答应我,以后不管去哪里,那路有多难走,我们两个都一起走,不要留我在原地等你。”
“好。”他沙哑地应了一声。“我们一起走。”
终曲
瀑布冲刷过岩石,轰隆的声响在山谷里回荡着,若是细心倾听,还能听见除了水声外,隐藏在其中的敲打声与耳语。
“师姊,你确定在这儿吗?”江绿滢皱着眉头,不情愿地在石壁上抚摸着,当她摸到一处滑腻的青苔时,不由瑟缩了下,露出厌恶的表情。
“你不是也听到了吗?那女的说她爹小时候带她来过这儿,还在这里藏了东西。”李淳拿着火把专心地在石壁上敲着。
“说不准她是骗人的。”江绿滢甩甩手,不想再找了。
“是啊。”一旁的纪筠也道。“再说就算真藏了东西,也不见得是武林秘笈。”
李淳瞪了两人一眼。“这我会不清楚吗?可她既然说了,咱们找找又有什么损失,说不定就真让咱们找着了,这事只要存着一线希望就得试,宫主的寿辰就要到了,若是能找到东西最好,若是没有,咱们也没什么损失。”
江绿滢皱着眉头,一脸不情愿。
“若不是他们两人消失不见了,咱们也不用在这儿海里捞针。”李淳以剑柄敲着岩壁,神情专注。
江绿滢的脸更沉了,那天在破屋遭受黑衣人的攻击后,她就没再见过霍凌非,她曾到山庄找过他,但总是没碰着他。
她担心向长德会对他不利,想帮他却又不知道怎么帮,师姊们都要她别管闲事,她也不想插手这事,但还是忍不住夜探山庄好几次,甚至放出风声说向长德丧心病狂,竟然要杀徒儿。
谁晓得这传言没多久便平息下来,向长德和颜悦色地出来解释说明,当日在破屋袭击霍凌非不过是想试探他的武功,这几年江湖传言霍凌非不知自哪儿习得一身莫测高深的诡异武功,他一直不愿去相信,可因为自己年事已高,想将山庄托付给值得信赖的人。
左思右想下,最后还是决定出手试探,没想到结果却让他痛心疾首,霍凌非竞瞒着他拜了西域鬼王为师,将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一身是毒,纵使有一身绝世功夫,可不出三年必定经脉全乱,心神俱失,步上白豪丰的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