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吴桂惊呼。
他的惊愕不只于此,只见吴父召来下人,吩咐道:“派十二名护卫日夜守在少爷房外,不许外人进入,更不准少爷出房门一步。”
“爹,你这是做什么?”竟然想软禁亲生子!
“我也年轻过,知道被热情冲昏头是什么样的情况,可不能让你一时冲动,毁了一辈子。”挥挥手,吴父步出房门。
吴桂挫败地一槌紧闭的房门,门外护卫立道:“公子有何吩咐?”
“开门!”
“对不起,老爷交代不得开门,否则扣掉一年薪饷。”
“唉……算了。”不忍见护卫为难,吴桂退离门边。
他还好意思说凤衣莽撞,自己退婚之念比她鲁莽十倍有余!
光是父亲这一关,就过不了啊……
吴桂随手拿了本书坐下,其实并不是真想看书,只是如果不找点事来做,心思可能会飘去不该飘去的方向。
比如,某个冒失的女强盗。
吴桂摇摇头,强迫自己的目光落在书本上──一本再寻常不过的‘诗经’。
只是这样,他也能想起凤衣,这是他当初被劫走时,带在身上的两本书之一,另一本正躺在当铺里,银票则在她手上。
她现在在做什么?约莫是咬着牙,不甘行动失败?也许正抱着头,苦思该怎么混进来?
“还是别来的好啊……”吴桂掩卷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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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桂对凤衣的认识是正确的。
遭到挫败,凤衣不但不气馁,更打起十二分精神,满心只想突破难关,完成抢亲大计。
房中,凤衣负着手来回踱步,一会儿喃喃自语,一会儿指天划地,想了好几种法子上逼是无法定论。
“原先想抢无双小姐,现在少了吴桂的合作,也只能暂且按下。反正只要抢走吴桂,无双小姐成不了婚,形同恢复自由之身,后面就请大哥自己奋斗了。”
凤衣率先决定变更劫夺目标。
“我已露了形迹,如果不易容改扮,迎宾山庄是不能再去了。可是我又不懂易容术,总不能上街随便抓个人问吧?”
想到庄里满满的护卫,凤衣的眉心几乎要打结了。
“那么多的人,就是到了夜里,也会排下成群警备,我就是进了去,找到人以前恐怕就会先被抓住……嗯?抓住?”
凤衣大喊一声,兴奋地一跃而起。
“对!我被抓住就好了嘛!他们抓到入侵者,少不得要向吴桂说一声,吴桂一听说是女的,多少会想到我,当然要亲自看看,这一看,就是感动的重逢!哈哈,我果然聪明!”得意忘形的她推开大门就冲了出去。
片刻后,她又慢条斯理地踱了回来,这回则是一脸凝重。
“不行,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我要是没盘算好就冲过去,要是失败就再也无法挽回了……还是夜里再去比较好吧?”
面对一生一回的大事,凤衣难得慎重了起来。
一旦成功,她便多了个巧笑嫣然的可爱夫婿。
若是失败,只怕抢亲不成,倒落得壮烈成仁。
面对着这攸关生死荣辱的重大抉择,凤衣以前所未有的慎重姿态,拟定出一个就她的层次而言,颇具战略意义的作战计划。
其实也只是将原先的一字诀,扩展到两字。
一言以蔽之──先“火”,再“抢”!
“对了,得去买灯油跟火折子才行……”
第九章
笨!笨!真是笨得无药可救了!
是夜,吴桂无法合眼,坐在床上心烦意乱地扯着头发,愈想愈烦闷,手上也更加使力,丝缎般的黑发转眼已被他扯断了好几根。
若明日婚筵如期进行,以凤衣的性子,只怕不会善了──霸王府中卧虎藏龙,就是她想善了,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若他弃婚而逃,又置爹于何地?爹是那么盼望这桩婚事。
家人、凤衣,他谁也不想伤……
话说得冠冕堂皇,自己又该如何从这场泥漳中脱身?
服侍他十年的贴身侍从小易端了个餐盘进房,吴桂沉浸在思绪之中,竟浑然不觉。
“公子,您从早到晚没尽过一粒米,还是吃一点东西果腹吧。”
“我吃不下,你收下去吧。”
想起自己进府没多久就被父亲软禁,吴桂眉眼之间无意中显出委屈之色,和着习惯性挂上的清浅微笑,格外惹人心疼。
“您别饿坏自己,老爷说的是气话,您可别往心里去了。”终究是贴身侍从,小易敢说的话就是比其它下人多了些。
尤其他长年沉浸于主子宛如春风拂面的和煦微笑之下,一见主子前所未有的眉眼含愁样,那颗忠诚耿耿的心登时疼了起来。
“我哪敢拂逆爹的意思?你就别管我了,反正捱到明天……唉!”吴桂轻叹一声,强颜欢笑的愁样更加动人心魄。
也不知自己是从哪来的念头,小易冲动下竟脱口而出:“如果公子想走,我愿助公子脱身!”
吴桂轻吁一口气:“难为你有这份心意,可是我不能让你背负责难。”小易出身于吴父的贴身侍从,父子二代皆是吴家老少的随身亲信,深受倚重。
“公子心里有喜欢的人,我怎么忍心见公子日后为相思所苦?何况公子还是笑着好看……哎哎,瞧我胡说的,公子恕罪。”小易红了红脸,没敢说自从吴桂出门前夕那成功的霸王之笑,他对主子就死心塌地到底了。
“我现在不是笑着吗?”吴桂摸了摸脸颊,摸到微笑的弧度。
“不一样!”心腹可不是当假的。
吴桂胸中一闷,连小易都看得出他不快乐,宁愿牺牲眼下平稳的生活,冒险助他脱逃,父亲却……
他求的不多,只想父亲重视自己,胜过重视霸王而已。
当然是奢求了,世上有谁会重他胜于南霸天?
大概,就只有那么一个吧!
是不是被说喜欢,被喜欢的人就会喜欢上说喜欢的人?要不然,自己为何会对她朝思暮想?分开不过一日,他却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
可笑啊!与她在一起,至多不过六、七天,其中五天他还昏睡着.。
只是如此,就能让一个人喜欢上另一个人吗?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爹不听我说话,我根本无法说服他……”吴桂感叹自己蠢到自陷于进退两难。
“公子……”
“如今我只希望不要连累到她,要是她闹上婚筵,我又这般无用,只怕保不住她……”清澈的双眼不知不觉笼上了一层氤氲的水雾,吴桂感叹着抬手抹去眼角渗出的泪珠。“哎,果然没用,居然哭了……”
小易只觉得一股热气上涌,往床前就是一跪:“还是让我助您逃走吧──”
“我不愿让爹承受我任性的代价……”吴桂又是一叹,随即漾起感动的微笑:“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不仅是爹,我也不想连累到你。”
吴桂不知自己含着泪水的辛酸微笑令小易的忠诚心瞬间膨胀了十倍,刹那间,小易一跃而起,义愤填膺地握住主子的手,慷慨激昂地说:
“公子请放心!我就是拼了这条小命,也要护您冲杀出去!”
“慢……”
吴桂伸出手,但什么也没抓着,小易早就一个箭步冲到门前,拉开门往外探去:
“你,就是你!进来一下,帮我抬个箱子。”
被指名的护卫不疑有它,步入房内,侍从接着合上门。
“箱子在哪……”
护卫话还没完,就被小易由后打昏。小易立即接住他软倒的身躯,往里头的置物间拖去,动作一气呵成,吴桂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