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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贤与金震东约在饭店的咖啡厅见面。
白天的咖啡厅比较安静,之所以约在饭店,因为这里的隐私空间比一般咖啡厅来得好很多。
“我以为你还要一段时间才会回国。”她对他说。
金震东昨天才自加拿大温埠搭机回台,秀贤已经在第一时间接到他的电话。
“有一点私人的事情,必须飞回来处理。”金震东的声调就跟他的外表给人的感觉一致──坚定、冷静、简明俐落、一丝不苟。
“我请你协助的事情,你可以帮助我吗?”秀贤直接问他。
他们之间,已经熟悉到不需要任何客套,因为秀贤在美国的领养人,就是金震东的舅父。
“你知道陆拓,这个男人,他是什么样的人?”金震东沉下眼,他低沉的声线有一股独特的男人味。
秀贤抿起嘴。“商人,投机者,政客的金主,非常有手段并且狡猾阴险的白手套。”
金震东笑。“你这么清楚,还敢惹他?”
“你需要我解释这么做的原因吗?如果我想要请你协助我的话。”秀贤反问他。
“他还有另一个身分,你可能不知道。”他没有回答,反而这么对秀贤说。
秀贤愣了一下,然后狐疑地回望他,因为她真的不知道。
他撇嘴。“实际上,他也姓金。”他犀利的眼睛,一直盯着秀贤。
“你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她严肃地问。
“原来,你没有完全弄清楚。”金震东笑了笑,他的笑容总有一种世故的男人味。“知道金世协是什么人吗?”他问她。
“当然知道。”秀贤回答:“大中华物流的董事长,在台湾,没有人不知道这个人是谁。而且,他是你的大伯。”
金震东突然沉默。
“你为什么提到这个人?”秀贤继续问他:“刚才你说陆拓实际上也姓金,他跟金世协有什么关系?”
金震东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直截了当告诉秀贤:“这两个人的关系,是父子。”
秀贤的表情没有变化,即使她非常惊讶。“不可能!”她仅予以否定。“陆拓是一个投机分子,如果他有这样一个父亲,不可能不去投靠他。”
话虽如此,但是她立即想到,曾经在陆拓的公司门口,见过他从陆秀茵的车上下来。而陆秀茵,正是金世协的继室。
“从某一种角度看起来,他的确是投机分子。”金震东说:“这两年他的触角已经伸展到国际,在温哥华他也有事业。你知不知道这三年,他在温哥华做了哪些事?”
秀贤没有说话。
“加拿大的房地产这十年开始起飞,陆拓在台湾汇出部份现金到瑞士的秘密帐户,再从瑞士汇出现金到温埠购买豪华房产,直接将房产合法过户到政客的亲友或者情妇的名下,之后他再从台湾转汇大量现金到美国,由美国当地律师与房地产经纪接手,购买加国房产,在事主完全不露面的情况下,合法于第三地以更高价买下这件豪华房产,将中间差额,变相给付现金给房产拥有人,完全透过第三地与第三者洗钱,之后立即转手将房产变卖,纪录非常干净。他利用这样的方式,以金钱控制政客,做为交换土地变更的回扣。”
秀贤听着,保持沉默。
“他玩这样的游戏,已经三年了。”金震东告诉她。
“你怎么会这么清楚,他的钱是怎么转汇的?”秀贤开口问他。
金震东咧嘴。“你知道我在温埠做的是什么事业。他的手法,我看得很清楚。”
“他做的这些事,可以找到人证或者物证吗?”
金震东笑。“秀贤,你一向很聪明。”
秀贤明白他的意思。
她垂下眼,神色沉重。
“陆拓是一个绝顶聪明的男人。”金震东说:“他做事的手段很高明,知道要永远保持干净,绝对不会经手过程。他在国外从事的活动,全部都是由合法律师、会计师经手办理,重要的是,这些专业人士全部都持有第三国公民护照。”
秀贤的脸色略显苍白。
她不是害怕,而是领悟,她要付出的代价,可能比原先预期的还要更多。
“他怎么能在三年内,就打通这么多关节,顾全到这么多面向?”她仅仅这么问。
“很简单,金钱。”金震东告诉她:“一开始,沈广源的金钱的确起了作用,看在金钱的份上,只要运用这笔钱的人够聪明,自然能聚拢一批效忠者。”
所以,这就是他选择沈竹芳的原因?秀贤想。
“但是现在,沈广源的金钱,已经养不起陆拓这只真正的老虎。”金震东继续往下说:“利用国际金融市场洗钱,却没有违背美国与加拿大这些西方国家的利益与法律,他的黑金路径已经建立起来,游戏规则熟能生巧,游戏规模自然可以扩大到无远弗届,加上管道非常安全,已经没有人可以──或者说‘愿意’揭发他。他完全可以独立作业,以这样的模式,放诸四海皆准。换句话说,陆拓的事业不再局限于台湾,他的事业可以扩及全亚洲甚至全世界。再举例,例如沈广源这个人,可能早就已经从金主的角色,转换成陆拓手下一枚有钱无实的区域性小棋子。”
“金世协是合法的商人,陆拓做的事情,金世协不可能不出面干涉。”秀贤回到原论点。
“一个男人有强大的野心,不足以成就事业,但是一个聪明、手段高明、又有执行力的男人,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任何人都不会清楚,这个男人心底究竟在想什么。”金震东提醒她:“陆拓跟金家的关系很复杂,三言两语,没有办法说明清楚,如果你有兴趣,明天一早我会叫人把一些东西交给你,你看了以后,就会明白。”
秀贤又开始沉默。
她要思考的事情太多,一下子,所有的状况都变得混乱。
她花了很多时间了解的那个男人,好像突然变得非常陌生。
“是要你好好考虑一下,以后的路怎么走。”金震东说。
秀贤没有回应。
金震东先站起来。“什么时候需要我,通知我一声。”一如往常没有废话,但已说明他将配合秀贤。
不等秀贤回答,金震东已经离开,他知道秀贤需要一个人安静思考。
咖啡厅里客人依旧不多,秀贤坐在位子上想了很久,始终没有站起来走开。
第九章
早上秀贤的手机刚刚开通,就接到电话。
“昨天下午你到哪里?”
“什么意思?”
“你的手机关机,我一直找不到你。”
下午,她跟金震东见面,见面之前她把手机关掉。
“我在写作,写作的时候,我不接电话。”她对他说谎。
陆拓沉默了一会儿。“以后把手机打开,除了我的电话,其他人的电话你可以不必接。”
她笑了笑,眼色却有点冷。“这样对我的朋友不公平,而且,我为什么要对你特别?”
“因为我对你也很特别。”他说:“你是唯一,不必透过我的助理,打电话就可以联络到我的女人。”
“包括你的未婚妻在内吗?她也找不到你吗?”
“我说过,我们之间,不要提到她。”
秀贤吸一口气。“如果真的想找我,可以在msn上叫我。”
“太麻烦了!直接打电话更快。”他否决,然后又说:“今天晚上出来,我们见面。”
“结婚之前,适合见面吗?”她问。
“上一次见面你说过,你要的是一个访问。现在,不必访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