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头。“虽然我们有两年的约定,但我能不能做到,还很难说,所以名义上,我们可以说是分手了。”
这怎么能算?方雪郁闷地锁眉,为程予欢抱不平。她不明白他怎能如此平静地看待这件事。
看出她的懊恼,程予欢淡淡一笑。“或许你不懂,娃娃,上流社会会以一个女人的男伴来衡量她的价值,而我现在的地位,配不上梦兰。”
所以,他就默许自己的女友当众以言语背叛他吗?“你真的不怪她吗?”
“以前可能会,现在我已经懂了,其实人性是很脆弱的,我想梦兰当时一定觉得很丢脸吧?也难怪会说出那样的话。”
“可是爱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她依然忿忿不平。“如果她真的爱你,就应该挺你到底,不论你变成怎样,都跟你同甘共苦,不是吗?”
他听了,嗤声一笑。“那是理想,是童话,你都长这么大了,还相信这些吗?”
很好笑吗?“我相信,不可以吗?”她不服气地咬唇。
他深沉地凝视她,虽然她的想法近乎天真,却有股奇特的魔力,紧紧地拉扯他心弦。
“当然可以。”其实他也很想相信,也希望这世上有那种至死不渝的爱情。他怅然一叹。“其实你不必为了我这么生气,之前你不是说过吗?就把这一切当成是我人生的试炼。”
她的确说过,可这试炼太残酷了,一个个接踵而来,连他钟爱的女人也如此伤他。
“你……那么喜欢她吗?”她沙哑地问。他到底是爱上她哪一点?
“嗯,我很喜欢她,从大学的时候就喜欢。”程予欢坦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爱就爱了吧!梦兰的个性其实有点娇、有点傲,脾气也倔,但有时候又很温柔,很会撒娇,还有些女人的小心机——说真的,我挺爱看她玩那些小心机的,那时候的她,特别有魅力。”说着,他忽然笑了,笑里情意满满。
方雪看了,悚然一惊。他是真的很爱席梦兰,很爱很爱,他毫无保留地付出一颗真心,可对方却……
她蓦地喉头一梗,好为他心酸,泪珠在眼眶无助地结晶——她其实是舍不得啊!他明明是个大男人,有肩膀挑起一切重担,她却好怕那担子太重太沈,压痛他。
如果是她,一定不会那样当众令他难堪的,她不会只用简讯道歉,一定会跪下来求他原谅。
他值得一份更真诚的爱情,多些奉献,少些算计,他值得的……
“娃娃,你怎么了?你哭了?”
“我没有,没有!”她连忙跳起身,狼狈地用自己双手湮灭证据。
擦干了泪,她又甜甜地笑了,以笑容掩饰真心。
他看着那笑,也不知是否看透了什么,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柔缓缓在眼底蔓延。
“我们继续来喝酒吧,喝个不醉不归!”她朗声提议。
“我们不是已经在这里了吗?还要‘归’到哪里去?”他配合她开玩笑。
“不管不管,总之喝就对了!”她拿起醒酒瓶,发现里头已经空了,愣住。“怎么已经喝完了?”
“那就再开一瓶吧。”
“好,再开一瓶!”她乐得欢呼,奔进厨房酒柜里随手取出一瓶,直接开瓶就倒,略过醒酒的程序。
两人在院子里干杯喝酒,兴致来时,还踉跄地跳起舞。程予欢见方雪舞姿怪异,抱着酒瓶坐在地上狂笑。
“娃娃,你根本不会跳舞!”
“谁说我不会?跳舞不就像这样,一直转圈圈吗?”她醉醺醺地在月下摇晃。
“你以为自己是音乐盒里的芭蕾娃娃喔?这样一直转,不头晕吗?”
“你不是说我是雪娃娃吗?怎么又变芭蕾娃娃了?”
“好好好,雪娃娃,跳舞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啦?”
“像这样。”程予欢站起身,将方雪一只手抓来环住自己的腰,另一手搭在自己的肩上。“看好喔,这叫华尔滋,来,跟我一起跳——一、二、三,一、二、三……”
跳没两分钟,两人便互踩好几次脚,踩得彼此哇哇大叫。
“方小雪,你一定是故意的!”他指控。“你故意踩痛我。”
“你才是故意的呢!”她反唇相稽。“你不是自夸很会跳舞吗?还这么笨手笨脚的!”
“好啊,我辛辛苦苦教你,你居然还敢嫌弃我,看我怎么对付你!”
于是,一个追,一个逃,在夜色里玩起官兵捉强盗。
好不容易,他终于逮到她了,将她软呼呼的娇躯箝制在自己怀里。“看你、还往哪儿躲?”
他气喘吁吁地将她扳过来面对自己。“快跟我投降,快,不然不饶过你。”
“……”
“娃娃,你说话啊!”
她依然静默,软软地歪在他怀里,圆圆的脸蛋贴着他臂膀,如樱桃般红润的嘴唇微微分启。
她睡着了!他不可思议地瞧着她,就连酣睡的模样也像个娃娃,纯真无防备。
真可爱。
“谢谢你,雪娃娃,今晚多亏有你陪我,不然我还真不晓得该怎么办。”
幸而有她的鼓励,他才能抛却忧伤,有她一起干杯,他才能振作精神,有她为他抱不平,他才能洒脱地释怀。
真高兴他的生命里,有她。
“瞧你,睡得这么香!不觉得风吹了会冷吗?”他宠溺地低喃,怕她着凉,更搂紧她。
他轻轻地抚摸她教酒气蒸红的粉颜,拇指点了点她娇憨的圆鼻头,勾勒过唇缘,停在那噙着甜蜜的开口处,感受她芬芳的吐息。
胸膛蓦地发生猛烈撞击,欲望的陨石一颗颗降下,几乎烧融他的自制力。
他在想什么?他怒斥自己,她就像个妹妹,他该做的是疼她宠她,不是邪恶地侵犯她。
他不可以那么做……
他深深地呼吸,唤回所有迷失的理性,然后一把将她拦腰抱起。
为了不吵醒她,他走得很慢很慢,尽量减少不必要的震动,让她能安安稳稳地睡在他为她构筑的摇篮里。
他抱她进阁楼房间,将她放上床榻,星光透过倾斜的长窗落下,调戏地亲吻她的脸。
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他只是昏沉沉地站在床畔,强烈地渴望自己是那束无赖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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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气氛有些尴尬。
方雪老觉得程予欢在逃避自己,不敢多看她一眼,她在厨房与他一起准备食材,他也冷冷地不太理人。
“呃,予欢……”她试着与他搭话,他却板着一张脸,提起一篮马铃薯跟洋葱摆到她面前。
“这些,帮我削一削,马铃薯切块,洋葱切丝。”
“喔。”她只好接下任务,乖乖削皮。
气氛沉寂。方雪不时偷窥程予欢凝重的神情,他似乎也有些心神不宁,搅拌浓汤时还不小心将汤杓落下了,手忙脚乱地捞起来。
她深呼吸,终于鼓起勇气开口。“予欢,是不是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他听问,一时防备不及,手指教杓把烫到,迅速泛红。
“你没怎样吧?”她立即放下手上的工作,急奔向他:心疼地检视他手指。“都烫伤了!我去帮你拿药。”
“不用了。”他阻止她。“冲冲冷水就好了。”
“可是……”
“我说不用了!”他语气严厉。
干么那么凶啊?她瘪嘴,不再说话,默默地拿起几颗洋葱,搁上砧板。
程予欢偷窥她黯淡的神情,知道自己冷漠的态度伤了她,不禁暗恼。他实在不该那样对她凶的,只是,他把持不住一颗心啊!